从辽西走出来的老臣,近年来以其旺盛的创作精力,开采着他所熟悉的、倾注了童年所有热情的、有关辽西这片辽阔而又神秘土地上的种种现实故事。由于难忘的童年情结,因此他的关注总是以少年为中心,重在表现具有辽西地域风采的少儿现实生活,塑造富有个性色彩的辽西少儿形象,并通过对个体精神现象的心理剖析,折射出深刻而又广泛的现实社会意义。继辽西的“女儿河”长篇两部曲(《漂过女儿河》、《女儿的河流》)之后,老臣又创作了颇具寓言色彩的长篇少年小说《怪眼岛风暴》。这部小说的背景从辽西山地移向辽东湾的一座海岛,将海岛的自然神秘与现实人生的诡秘有机地融合在一起,在魔幻荒诞中表现出人生的真实和心灵的真实。小说在艺术表现手法与艺术思想深度上都有所开拓,给人以一定艺术与思想的启悟。 这部小说的艺术思想中心实际上并不新鲜,应该说是一个老话题了,也就是我们怎样去理解儿童心灵的问题,或是如鲁迅先生20年代就已提出过的 “我们现在怎样当父亲”的问题。只是作者在表现这一主题时并不那么单一与局限,而是将它和人与生态自然的主题、人生的丰富意义等多重主题结合在一起,因而使主题思想显得非常的丰蕴,颇具现实深刻意义。与展示多层次的主题相对应的是作结构线亦由主副线多层次展开,主线以性格内向孤僻的主人公十岁男孩白捞儿与同样性格怪异的父亲的激烈冲突为主要情节线索。白捞儿因从小失去母亲,失去父爱,受人歧视,孤僻丰富的内心情感只能寄情于大自然,尤把与他相依为命的独膀灰鹤和红马看得比生命更重。然而,在一场百年不遇的暴风雨的袭击中,它们却因父亲的人为因素而相继丧身。白捞儿悲痛欲绝,几乎命丧大海。最后,却幸得神秘的大海龟的相救。而白捞儿的父亲也因丧妻和救人失去了一条腿的双重打击,由原先威风凛凛的船长而沦落为只顾酗酒浇愁、谁也瞧不起的瘸腿无赖。强烈的反差与偏见,使他性格变态,人性丧失,从来就没有给过白捞儿一点父爱,反而极端歧视与仇恨他本该疼爱的儿子。最后,在他即将失去他惟一的儿子时,才使他猛醒过来,深深的懊悔与自责,终于使他人性复苏,找回了做人的尊严。父子俩的冲突表面看似乎是两代人的冲突,实际上更是一种人性的冲突,人与自然两种世界观的冲突。作品突出了童心的纯真与对大自然的天然亲和,在人性本真与世态炎凉的对比中,更显示出人性回归自然的深远意义。 与已往老臣的少年小说大都偏向于采用真实性较强的现实主义表现手法所不同的是,这部小说老臣尝试以现实主义与魔幻色彩相结合的表现手法,力图表现大自然深不可测的无穷奥秘与不可侵犯的神圣伟力,以强化人们的资源意识和生态环境保护意识。小说的魔幻色彩主要通过白毛奶奶、大海龟与白捞儿三者之间神秘而福有灵性的交往中来体现。白毛奶奶是岛上惟一世袭的女巫、巫医,少女时代她曾经放生了被当做祭品来宰杀的大海龟。从此,大海龟为了报白毛奶奶的不杀之恩,每隔十年就会到岛上来探望白毛奶奶。白捞儿在海上遇险,正是这只神秘的、具有灵性的大海龟把他从茫茫大海中驮了回来。而白捞儿与大自然的神秘感应也更增添了作品的魔幻色彩。童心与自然的神灵感应,与其说是为了增强魔幻效果,倒不如说是更加体现了人与自然的本真相通,其象征意义可见一斑。人与自然本该和睦相处,刻意地破坏生态平衡,必将遭受大自然的无情报复。 《怪眼岛风暴》一如老臣小说惯有的美学风格,沉郁而悲壮,凝重而深远,从小说的艺术深度来看,给人以许多的启迪与回味。
(本文作者系浙江师范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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