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哀歌——重读《蝇王》

    尽管这部小说对于人们信奉的“人之初,性本善”的理念,是一个无情的颠覆。但它并非就能证明“人之初,性本恶”。中国古代的另一位先哲荀子曾提出过“性恶论”。但我们从西蒙、猪崽子和拉尔夫身上,从双胞胎的身上,多少都能看到人性中善良的烛光,看到人类社会所赋予他们的无法磨灭的理性智慧。其实,人生来就是善与恶的统一,人性中既蕴含着善,也埋藏着恶。在文明、理性占主导的环境下,人性中的恶是被压抑的,人类社会也才会生存,才能延续。而一旦环境恶化,文明被颠覆,理性被抛弃,人性中的恶就会寻找各种薄弱环节冲破压抑,蠢蠢欲动,漫延爆发,进而毁坏人类和人类社会自身。《蝇王》中的孩子们是这样,“文革”中的孩子们也是这样。记得小时候常常读到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的名言:“人类来源于动物界这一事实使得人永远无法彻底摆脱兽性。因此问题永远只能在于摆脱得多些或少些,在于兽性或人性在程度上的差异。”假如这里说的“兽性”与“恶”有些近似的话,那么问题永远在于,如何为潜藏在人性深处的恶设置更多更严密的篱笆;如何防止人类文明的崩溃,理性的丧失;如何让善在恶的诱惑与冲击面前,具有更顽强的免疫力。

    在这群陷落荒岛的孩子中间,最可爱,最令我为之痛惜的是西蒙。当所有孩子都为“野兽”传闻而惊恐时,西蒙虽然身患癫痫,却是所有孩子中唯一敢于上山去探明“野兽”真相的勇敢者。可悲的是,他在探明真相后返回途中,却被别的孩子误认为是“野兽”而活活打死了。猪崽子也很可爱。他率直、憨厚的性格,他的书呆子气,常常成为别的孩子嘲弄、欺负的对象。但他虽然羸弱,却从不屈服。临死前他依然紧握着象征文明与秩序的海螺,高喊:“让我说话!”我不喜欢拉尔夫,尽管他是少数坚守文明理性的孩子的代表。但他过于傲慢,有过强的领袖欲,常常和别的孩子一样欺负猪崽子,品性中常流露出自私与褊狭。这就注定了他不可能成为这群孩子中真正的领袖,也注定了这个故事的悲剧结果。

    作为英国皇家海军的一员,威廉·戈尔丁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曾亲眼目睹了无数残酷血腥的场面。战后他曾痛切地说:“经历过那些岁月的人如果还不了解,‘恶’出于人犹如蜜产于蜂,那他不是瞎了眼,就是脑子出了毛病。”而《蝇王》正是戈尔丁在二战后的作品。理解战争的残酷,进而理解戈尔丁,理解《蝇王》,就仿佛在聆听一曲文明的哀歌,并在痛切中警醒,在忧伤中自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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