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起苏童,总是令人想起香椿树街。 苏童是说故事的好手,在他的笔下,文字如鬼魅般四下流窜,死亡成为华丽的诱惑。他以精致的文字意象,铸造拟旧风格,一种既真又假的乡愁于此而生。“南朝自古伤心地”他的文字中总有一股淡淡的哀伤。 枫杨树村,香椿树街,成了他假想中的故乡,动荡的所在。这里有旧中国一切颓废糜烂的气息,有永不停息不可抑制的贪念和欲望。在这条街上,往往会有奇怪的人做出非同寻常不合逻辑的事。例如《红桃Q》中,在反资本主义革命的年代中嚷着要资产阶级的玩具——一张扑克牌的那个小孩,或者就如《饲养公鸡的人》中莫名其妙的从石头里蹦出来,发大富贵后又莫名其妙被压死的那个除了回忆什么都没留下的人。又或者如《纸》中耍纸马的少年,忽然就如被鬼魅缠住,直到他烧了纸马完成承诺才病好,就连《一个礼拜天的早晨》中那个本无事发生的李先生,也竟因一块肥肉的问题而屈死在车祸之中,看了直叫人心寒。还有在《灰呢绒鸭舌帽》中的老柯,《小莫》中的诗凤,他们都看似常人,或根本就是解放前夕1943年左右的普通人,却在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下走向了盛大的死亡,一步接一步,似乎是命中注定,无可抗拒。 看苏童的小说,就如步入了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有它自己的规则,你看着觉得惋惜,却无力改变它,只能一点点看着它堕落,而这个世界的主宰正是苏童本人。他似乎也在世界的一角,默默地看着所有的人,你可以察觉他的存在。只要他愿意,他会走近你,告诉你街上的一切,但他有时也会远离你,使你雾里看花,看不懂故事的来由,茫茫然离去。 苏童似乎永远都在那儿,可又似乎不在那儿,我们只能说,香椿树街是苏童精神的故乡。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的文章中“我们街上”这类词出现得太多,平常得犹如面对面讲述一样,就像在讲家里的故事,而实际上无这条街。 的却无此街,苏童只是把家乡的记忆,水乡的情结和江南的愁绪结合在了一起,织成了一张如《清明上河图》般华丽的画卷,然后用文字一点点描绘出来,试图表达图上每一幅画面。 “到这儿就够了,已经够逼真了。” 他的故事已足够迷惑我们,使我们徜徉在这充满诱惑的水乡画卷中了。他与枫杨树村香椿树街,似乎从此也无法分割了。 既是他精神的故乡,就一定要常常回去的吧? 可是回去,就会因为那里人的苦难和无知而伤感吧? 于是我们常会见到如《天使的粮食》中这段文字的描写:“村民们面面相觑,他们盯着天使手中的坛子看了一会儿,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一种惊悸之色,有些人领着米袋慌慌张张地逃了出去……” 以上这段足见得旧社会百姓的麻木了,当然,如果你没看过苏童这篇作品,可能还是不明白写的是什么。这是灾难过后天使来到死亡人数最多的村庄里分发粮食后向村民索要眼泪的场景,村民们没有眼泪,死亡已使他们麻木,可天使的话并未催人觉醒,人们一再麻木下去,天使却哭了。 这令人心悸的麻木因苏童而得以上演,又以香椿树街人的生活流传下去,他使我们看到了最深刻的苦难无知,麻木不仁,可也激出了我们内心最深处的善,使我们在香椿树街上心痛地走下去,一路哭着,看着,却始终不愿停下来,静看着城与乡关于历史经济等转变的暗示。 苏童与香椿树街若即若离,却因此成就了最耀眼的精彩。 苏童在文学史上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他的香椿树街,也使人永远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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