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月圆之夜,有人叩响了你的门── 如果门外是一个温婉的女人── 如果这个女人冲你一笑,然后你就像中了魔法似地跟在她的身后出了门,你们在雾中走着,不,是双脚离地飘了起来。不久,她就把你带进了一片魅幻般奇异的大森林。于是,你就看到了另外一个国度,那里有妖精出没,那里有狐狸的窗户,那里的树枝上全都落满了白色的鹦鹉,那里听得见女孩的灵魂在嘤嘤抽泣── 那么,我想这个如同精灵一样美丽的女人,就是安房直子了。 只有安房直子,才讲得出这样如梦如幻的故事。 那是她自己的一片魅幻森林。 安房直子曾经说过,在我的心中,有一片我想把它称之为“童话森林”的小小的地方,整天想着它都成了我的癖好。那片森林,一片漆黑,总是有风”呼呼“地吹过。不过,像月光似的,常常会有微弱的光照进来,能模模糊糊地看得见里头的东西。不知是什么原因,住在里头的,几乎都是孤独、纯洁、笨手笨脚而又不善于处世的东西。我经常会领一个出来,作为现在要写的作品的主人公。《北风遗落的手绢》里的熊、《雪窗》里的老爹、《蓝的线》里的千代,都是从同一片森林里出来的人物。 其实,又何止是《北风遗落的手绢》《雪窗》《蓝的线》几篇呢?自从成名作《花椒娃娃》问世以后,二十几年来,安房直子就没有离开过那片魅幻森林,她一直住在里面,陆陆续续给我们送来了一部又一部作品。
短篇,不食人间烟火的翩翩精灵 除了《天鹿》等为数不多的几部长篇之外,安房直子的作品都很短,她的作品绝大多数都是短篇集或是短篇系列。就连她自己也曾公开承认,自己不擅长于写长篇。所以有人说,安房直子从本质上来说是一位短篇作家。 就像最脍炙人口的那篇《狐狸的窗户》一样,安房直子的短篇,都写得极其用心、极其精美,犹如一首首空灵隽永的短歌,难怪有作家评论说,安房直子的作品细致得如同刺绣一般,就连针痕的形状都与这个人是那般地吻合。这形容的确是恰如其分,这也与我读安房直子时的感受不谋而合──我都禁不住要怀疑了,如果安房直子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翩翩精灵,又怎么耐得住寂寞写出这样纤细的作品来呢? 她的作品不仅短,而且还总是弥漫出一种静静的感觉。 像和风、像禅雨…… 这或许是她的性格使然吧? 安房直子是一个远离尘嚣的女人,她一生淡泊,深居简出,甚至拒绝出门旅行。她在自笔写的一份年谱中,曾经写到1972年她29岁时,在长野县东边的轻井泽盖了一座山间小屋,以后每年的夏天都是在那里度过的。写过《两个意达》《龙子太郎》的女作家松谷美代子,有一年夏天曾乘车顺路去过安房直子的山间小屋。她说,那是一个落叶松环抱的地方,一到早上,安房直子就会在院子里那张铺着白色桌布的桌子上写作…… 也只有这样心静如水的女人,才写得出那样一尘不染的作品吧! 山室静是安房直子走上幻想小说创作之路的引路人,他评价她的作品时这样写道:文如其人……只差一步之遥,如果有目的地把时代的问题融入到作品中的话,就会引起世间的瞩目,然而她决不招摇过市,而只是像在院子的一隅默默地开放的花朵一样。这就是她的品质和作风。我以为这样的作家才是值得信赖的作家。
孤独、死、温情、爱以及缱绻的怀念 安房直子追求的是一个唯美的世界,她的文体调和而安定,但在甘美的幻想中却飘荡着一种淡淡的哀伤。 这种哀伤又是从何而来呢?有人说是与生俱来,也有人说因为安房直子是一个养女…… 不管怎么说,她总是从一个温柔女性的视点出发,把这种淡淡的哀伤融入到自己那凄美、空灵梦幻般的文字当中,写出一个个单纯得近乎透明但却又让人感受生命的怆痛与诗意的故事。 《狐狸的窗户》就不用说了,《花香小镇》说的是一个秋天开始的日子,一个叫信的男孩,看见一个又一个骑着橘黄色自行车的长发女孩,像一大群红蜻蜓,向着一个相同的方向流去。只有信才能看得见她们,他看着那一辆辆数不清的橘黄色的自行车朝天上飞去。那个黄昏里充溢了一种让人想大哭一场的甜甜花香,一旦吸满了胸膛,说不出什么地方就会一阵阵痛楚,然后,藏在身体什么地方的某一件乐器就会啜泣一般地奏响。这时信才知道她们是花妖,花妖告诉信,不论是谁,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把小提琴。啊,是小提琴!信心中的那把小提琴啜泣一般地奏响了,若干秋天的回忆浮上了心头──妹妹生病住院的日子、隔壁的裕子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的日子、头一次会骑自行车的开心的日子、在原野上捡到一只小猫的日子…… 孤独、死、温情、爱以及缱绻的怀念,都是安房直子作品中最常见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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