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当代著名作家。1933年出生于日本北海道。后毕业于札幌医科大学并担任整形外科讲师。医学博士,授课行医多年,后弃医从文,从事文学创作。1965年以小说《死化妆》获新潮同人杂志奖,正式登上文坛。1970年小说《光和影》获直木文学奖。1980年以长篇传记作品《遥远的落日》获吉川英治文学奖。著有五十余部长篇小说及多部随笔散文及传记作品,成就卓著,影响广泛。
您的几部长篇相继在中国出版,您对中国读者有什么要说的?
虽然中日两国在意识形态等很多方面存在不同,但是在那些最人性的层面上,我相信任何民族之间都是互通的。我的作品就是在描写男女之间最本质的爱,各种各样的爱,我有些作品可能写得非常自由,可能不被一些传统观念强的读者认同,但是在男女的本质上,我想中日两个民族间是完全一样的,所以殷切希望中国的读者们读到,并喜欢我的作品。
您的小说很多都在描写不伦的题材,比如婚外恋,您为什么喜欢选择这类题材呢?
几十年来一直有人在问我这问题,我已经回答得很熟练了(笑)。我写这些小说,写婚外恋,希望能够挑战现有的道德和伦理,从根本上说,这些男女小说实际上是在挑战我们的社会体制。我本人对一夫一妻制的婚姻本身抱有很大的怀疑,这制度不符合人的本性、欲望和野心。我相信,在今后的岁月里,一夫一妻制的婚姻会逐渐的崩溃。因为,不论如何相爱的男女,一旦结为夫妻,他们爱情的火焰会迅速的被熄灭,他们恋爱时的热情会迅速失去。
这情况在中国如何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在日本,许多结了婚的人没有多久就成了“无性夫妻”。为什么呢?夫妻两人在一起过分的熟悉,无法产生轰轰烈烈的爱情,情欲会慢慢消失,情欲是需要距离和危机的。如果男女结婚,两人随时可以相见,就会没有了欲望。
在日本,婚姻制度最大的受害者是女性,她们往往被忽视,日本男人要求女人生儿育女,长此以往女人成了生育工具,性爱消失了,夫妻生活中的男女成了仅仅是同伴关系,这种婚姻制度为什么要保留呢?
渡边先生的日常生活是什么样的,也体验过很多爱情么?
我一直在写男女题材的小说,没有体验就无法写作,这类作品是必须体验的,否则就没有现实感。不停的创作中,我自己也在不停体验着爱。没有像火一样燃烧的爱,就不可能写出像火一样燃烧的作品。
当然这样的体验也是很累的。但我不断地尝试,不断写作男女题材——因为我喜欢爱,我喜欢女性。我觉得两性互相喜欢、爱恋、性——这都是非常自然而然的事情,没有必要隐藏或者掩盖。作为一个作家,没有把自己剖开的勇气,就不可能做一个优秀的作家。至于我的日常生活……可以说我过着一种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不喜欢受到外界拘束。
“情死”是您小说中一个常见的结局,您认为男女感情发展到最高峰,出路必然是死亡?
感情到了最后无法解决的阶段,最后的方式之一,是自杀。在哈佛大学的讲座上,《失乐园》的美国读者也问我,既然两人强烈相爱,为什么不结婚而要死亡呢?我的回答是,要是结婚后,就和平常男女一样,没有燃烧的激烈情感。我想对于爱来说,它的一大难题就是如何把爱持续下去,但是诸位也知道,爱到达巅峰之后是无法继续下去的,它根本就不具备可持续性。在我们的社会中,人们会选择结婚组织家庭,但是刚才我也说了,这只能适得其反。如何才能保持永久的巅峰的爱呢?家庭和婚姻都不是它的答案,死亡才是。
在日本传统的作品当中,那些殉情故事的背景都是由于身份的不同,或者贫富的差距引起的,爱情双方最终选择情死,往往是被社会等因素决定的。这样的作品在如今已经失去了它的现实意义,我想读者也无法接受这样的情节安排。我一直想写两个人很单纯的因苦苦相恋而殉情的故事,在我的一些作品——比如《失乐园》就是这样的,我希望描写那样一种纯粹的东西,并没有人将他们逼上绝路,爱情的双方为了将巅峰的爱情永久的保留下来而选择死亡,这种死亡不是悲壮的,双方看到了人生的虚无,单纯为了爱,而平静地相拥着选择了死亡。
您是否因为作品而受到过来自社会的指责?
17年前,报纸连载了我的小说《一片雪》。当时我收到大量读者信笺,其中很多人对我恶言相向。但我没有动摇,还是坚持写“让读者不快”的小说。当然日本社会一直在发展着,到我写《失乐园》时,也受到批判,但那时已经好多了,当时已经产生了能够容纳这部小说内容的社会基础。我的作品是那些老学究们无法体会的。我也从来不写那类头脑聪明、接受教育很高,但毫无情商的人。我不喜欢他们,也不打算让他们喜欢我。
我在我的小说中描写了大量的性与爱,我描写书中主人公的性与爱,是为了从平庸的生活当中解放他们。现实生活中的男女都受着各种各样的束缚,如何才能发现人性的根本?每个社会都有它约定俗成的规矩,个人不能违反和破坏,对于社会来说这是安定的必要,但是对男女个人来说它是不人性的——如果有人站出来公然唱反调,当然会招至指责。过去的日本是一个很不自由的社会,但是现在爱与性变得非常自由多了,我想这是一个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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