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调整经济结构失衡,关键是将更多资源从政府和国企转到居民手中,在降低政府投资支出的同时加大其民生支出。经济发达国家,政府支出占GDP的比重往往也高,其中大部分是保障民生的支出。就拿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国家来说,在教育、医疗、社会保障、养老方面的政府平均支出占到GDP的24%,而我国只有13%。一方面,随着国家变富裕,民众对这类服务的需求会增加;另一方面,市场经济内在的不稳定和波动会产生失业和贫富差距等问题,需要政府和社会的力量去做缓冲。就拿贫富差距扩大来说,政府的再分配政策不仅包括对富人多征税,还包括为穷人多花钱,把支出真正花在民生上。
城市化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目前的土地和户籍改革都承认了这种不可逆性。在发展过程中遭遇冲击,回到乡村可能是权宜之计,但不是真正有效的长期缓冲机制。还是要在城市中建立缓冲机制,加大教育、医疗、住房等支出,让人在城市中安居乐业。
加大民生支出,也是顺应经济发展阶段的要求。随着工业升级和技术进步,工业会越来越多地使用机器,创造就业的能力会减弱,这个过程很难逆转。所以大多数就业都要依靠服务业的发展,而后者离不开城市化和人口密度。如果服务业占比越来越高,“生产投资型政府”就要向“服务型政府”转型,原因有二。其一,与重规模、标准化的工业生产相比,服务业规模通常较小,且更加灵活多变,要满足各种非标准化、本地化的需求。在这种行业中,政府“集中力量办大事”的投资和决策机制,没有多大优势。其二,“投资型”和“服务型”的区别并非泾渭分明。“服务型”政府实质上就是投资于“人”的政府。服务业(包括科技创新)的核心是人力资本,政府加大教育、医疗等民生支出,也就是在加大“人力资本”投资。但因为服务业更加灵活和市场化,政府在这个领域的投入是间接的、辅助性的,要投资和培育更一般化的人力资本,而非直接主导具体的项目。
扩大民生支出的瓶颈是地方政府的收入。第一章分析了事权划分的逻辑,这些逻辑决定了民生支出的主力必然是地方政府而不是中央政府。2019年,政府在教育、医疗、社会保障的总支出中,地方占96%,中央只占4%。中央通过转移支付机制,有效地推动了地区间基本公共服务支出的均等化,但这并没有改变地方民生支出主要依靠地方政府的事实。在分税制改革、公司所得税改革、营改增改革之后,中国目前缺乏属于地方的主体税种。以往依托税收之外的“土地财政”和“土地金融”模式已经无法再持续下去,因此要想扩大民生支出,可能需要改革税制,将税入向地方倾斜。目前讨论的热点方向是开征房产 税。虽然这肯定是个地方税种,但改革牵一发动全身,已经热议了多年,也做了试点,但仍未实质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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