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才是视觉文化呢?它已经演变为一种实践形式,可以称之为视觉思考。视觉思考不只是一种我们需要学习的东西;我们必须亲自与之接触。我们所说的视觉文化实践在过去二十五年里已经经历了几个版本,如今它汇聚在视觉行动主义周围。对于许多艺术家、学者以及认为自己是视觉行动主义者的人来说,视觉文化是一种创造变化可能的方式。如果我们回顾这本书中所概述的视觉文化解释,就能明白这种观念是如何产生的。 正如我们在第一章看到的,当视觉文化在1990年左右成为研究的关键词和焦点时,它以视觉和媒体表达为中心,尤其是大众和流行文化中的表达。那个时候,要让人迅速理解与视觉文化有关的问题,就说它是与芭比娃娃、《星际迷航》剧集以及麦当娜的一切事情有关的东西。由此我们应该明白,人们主要关注的是身份,尤其是性别和性身份是怎样在流行文化里表现的,以及艺术家和电影拍摄者是用什么方式来对这种表现做出反应的。我的意思不是说这些问题不再重要了,而是说我们参与的方式改变了。 南非摄影师扎内勒·穆霍莉(Zanele Muho1i,1972-)就是一个重要的例子。她称自己为“黑人女同性恋”和视觉艺术家。她的自拍像与我们第一章看到的福索的自拍像有某种共鸣。二者都使用豹纹作为“非洲”的标志。二人都戴着眼镜,穆霍莉的厚重镜框表明她是一个知识分子,而福索的太阳镜只是他恶搞的一个道具。穆霍莉的帽子使得她置身于现代的都市南非中。最重要的是,她直面镜头的眼神提出了看与被看的权利。 南非宪法赋予了同性恋自由,但这个群体每天都会遇到针对同性恋的暴力,这两者之间的紧张状态体现在了她的作品之中。各种性取向的人均受法律保护仅存在于理论中,而在城镇里,法律保护经常是无效的。穆霍莉的作品展示了她和南非其他同性恋者在这种暴力下的生活和相爱(劳埃德[Lloyd],2014)。她希望被看成是一名黑人女同性恋者,并且希望她的同伴们可以接纳这一点。2014年,在旧金山国际视觉文化协会的会议上,穆霍莉作了主题发言,题目是“视觉行动主义”。在数百名与会者看来,她作品中所暗含的问题在全世界都存在:在全球化时代里,一个公民意味着什么?在全球化的社会里,谁能在地区和国家层面代表我们?如果国家不能用行动来支持它自己的宣言,我们该如何在视觉上和政治上代表自己? 人们转而思考“代表”的意义,这种转变以2001年左右的参与式运动口号“他们不代表我们”为开端,我们在第七章讨论过这一点,上述这些问题与这种转变也产生了共鸣。从……些气球时,气球成了一种嘲弄,它讽刺了政府为了控制平民而采用的军事化方式。 在密苏里州的弗格森(Ferguson),2014年8月29日警察枪击迈克尔·布朗(Michael Brown)之后,我们可以看到同样情形的另一面。布朗当时已经举起了手,基于这条信息,活动分子们在那一天创造了口号“举起手了,不要开枪”。大多数口号都是设计出来的,而这次的口号是对迈克尔·布朗生命中最后话语的再现。通过现场视频和社交媒体,这句口号迅速为人所知。自拍时代的这一代人与街头活动互动,产生了第一批作品,而“举起手了,不要开枪”就是其中之一,因为它创造了抗议者的全新自我形象。即使关于真实情景的媒体描绘和陈述被遮掩了,但这一口号使发生了什么变得可见。大陪审团裁定不对开枪射杀布朗的警察达伦·威尔森(Darren Wilson)进行刑事起诉,这让“举起手了”的文化产品风靡美国,甚至全世界。伦敦和其他地方使用这句口号发起了声援行动。 在视觉行动者的事业中,出现了可供选择的视觉词汇。这是集体协作的结果,其中包括存档、网络化、研究、制图等等,这一切都服务于创造变化这一愿景。这些都是前言中的视觉文化工具力图实现的目标。在1990年,针对艺术、电影和大众传媒描画我们的方式,‘我们可以用视觉文化来批评和反击。今天,我们可以主动用视觉文化来创作新的自我形象、新的看与被看的方式以及新的看世界的方式。那就是视觉行动主义。在本书结尾,或许我们可以将它更加简化。 视觉行动主义是像素和创造变化的行动之间的互动。从文字处理机创作的话语到所有形式的图像、声音和视频都是像素。而我们运用那些文化形式来创造变化时所做的事情就是行动,行动可大可小,从直接的政治活动到一场表演——无论是日常生活中还是在剧院里——次对话或一件艺术品。当我们学会了如何看这个世界时,只是完成了必需步骤之一。改变它才是最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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