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佩内洛普
提到克诺,他试图将他的笑声分为两种,“一半是间隙喷射的热泉,一半是木头玩具扭动的嘎嘎声”,不过随即他就承认:“我没什么暗喻的天赋。那不过是属于克诺的笑声而已。”莫迪亚诺的确不太玩暗喻,他更多地是操持省略、含糊的艺术,他的书写很审慎,既克制又变幻无常。他将自己的小说比作“在半梦半醒间织出的地毯花饰”,这让人很容易联想到那位佩内洛普,她白天织布晚上拆掉,从不间断,不过事实上她所编织的并不是地毯,而是一块给她的公公拉埃特的裹尸布,在他死后用来封存他的尸体。
整织线索的经线,穿梭回忆的纬线,交织起记忆与遗忘、现实的碎片与想象的光芒,编织出一条飘荡的裹尸布,围着那些丢失的尸体、褪色的面孔萦绕不去,这正是莫迪亚诺在自己的作品中娴熟运用的诡计,无休无止、永无尽头。就这样构建出一部巨大的“雾霾户口簿”,一张复读多容的“身份证”,带着忧郁,令人轻微地头晕目眩,将怀疑悄悄植入读者的头脑中,因为,说到底,对大多数人来说,我们自身的身份也一直都是处在一种隐约的不确定、一种暗藏的不平静之中。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写作、要阅读,试图拾掇出一些关于自己的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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