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作家帕特里克·莫迪亚诺(Patrick Modiano)获得2014年诺贝尔文学奖,颁奖词为:他唤醒了对最难以捕捉的人类命运的记忆和揭露了对人类生活的占领。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是当今仍活跃于法国文坛并深受读者喜爱的著名作家之一。帕特里克·莫迪亚诺已发表了近20部小说,而且从第一部小说《星形广场》(1968获得当年的罗歇·尼米埃奖)开始,连续获得了包括龚古尔奖和法兰西学院小说大奖在内的多种文学奖,他和路易·马尔合作的电影剧本《拉孔布·吕西安》(1975)搬上银幕后甚至获得了奥斯卡金像奖,从而在当代法国文坛上为莫迪亚诺奠定了当之无愧的第一流作家的地位。上海译文出版社分别于2012年和2014年出版了莫迪亚诺的《地平线》和《缓刑》两部作品。
莫迪亚诺的十部“自传体”小说中再现了他的来处与过往,它们被合并收录入伽利马出版社负有盛名的“Quarto”系列丛书,2013年5月7日在法国面市。《世界报》一个专版对其进行了报道,刊载了作家西尔维·热尔曼的书评和一篇专访特写。专访特写今天已被多家媒体转载,世纪阅读为大家分享这篇书评,或许能更好地了解莫迪亚诺及他的作品。
也许我们可以借用一下勒内·沙尔的诗集标题《群岛上的谈话》(伽利马社1962年出版),把帕特里克莫蒂亚诺的作品称为一种“群岛上的写作”。他的作品既琐碎、迂回,又协调一致、紧密相关,每部小说构成一个碎片,在黑暗的深渊之下彼此相连,联接成网。这十本小说如今组成一部合集列入“Quarto”丛书,它的作者戏称它会“令没入选的其他人如芒刺在背”。
莫迪亚诺的群岛从1968年的《星形广场》开始成形,由大量从变换的时空中浮出水面的书组成,大都来源于他大部分时候在战后的巴黎所渡过的童年:粗枝大叶得骇人的父母,他们永远不在家,神秘得令人不安,卢比的死毁了一切,那是他唯一的兄弟,与他非常亲近;也有的来自他随波逐流的青春期,逃离一个个寄宿学校,学业没开始多久就放弃了,在巴黎的游荡以及那些往往让人担忧的邂逅。不过这其中有一次偶遇却是决定性的而且有益的,雷蒙·克诺与他相遇,引领并一直支持他走入了文学的世界。
修复过往
友谊,他有不少,但都是魂交。“我有许多并不认识的好友,他们是在1945年去世的,我出生的那年。”他在《多拉·布吕代》(1997年)中写道,这是他最动人的书之一。他们是雾与墨的友人。
“你是谁,你,影子里的偷窥者?” 狄兰·托马斯的这句诗被放在《凄凉别墅》的题词里,这部1975年的小说被作为合集的开篇,为莫迪亚诺全部的作品定下了基调,这个不知疲倦的偷窥者和挖掘过往者——他自己,他的青年时代,继而上溯至占领时期,他“一直感觉自己是从那时的硝烟中生长出的某种植物”。但他不仅仅是一个窥视者,他也是一个影子里的预言家,专注于揭秘这扰人的过去——以写作的方式。“就好像通过写作,”他在采访中说,“我能够做一个回到过去、重新活过的梦,而且是将曾经的不快变为美好的经历。就像我能够穿过镜子去修复过往。”
修复被思念、消失、神秘与谎言惊扰的过去,那些已化身为凯米拉幻象怪物的存在,有关他们的回忆在颤抖,他们的痕迹已经消磨,通过自传与虚构的混搭,赋予他们声音和一点点形体。回首、绕道,更精致地发挥他父亲造假的本事,臻于极境, 还有其他围绕他的那些占领期的时光;这位父亲有着假身份,难以琢磨、不可信赖。修复这最初的伤痕:他那模糊的、晦暗的身份,这一主题贯穿了莫迪亚诺所有的小说。
在《户口簿》(1977年)中,他在第一页写道:“我走下医院的台阶(他的女儿刚在那儿出生),一边翻着一本小册子(……),一本‘户口簿’。这个抬头使我油然而生一种崇敬的好奇,就好像对所有的官方文件、毕业证、公证书、族谱树、地籍图、学位证书、家系表那样。(……)我不知道自己出生在哪儿,甚至不知道出生时我的父母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正因为这种无知、这种焦虑,他在后一部小说《暗店街》(1978年)的开头做了这样简练的论断:“我什么也不是。只不过是一个稀疏的轮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