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多的美籍华裔女作家中,汤婷婷、聂华苓、木令耆为人们所熟知。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对中国文化的执着。 现在,我们又多了一部华裔女作家描写的美国人在中国生活的小说,又多了一个视角。这就是,《喜福会》作者谭恩美女士最近出版的《惊艳的山谷》(The Valley of Amazement)。“惊艳的山谷”是一幅画的题名,一幅美得令人无限惊羡的山水景色。 这部小说描写一家两代“意志坚强的”女人从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在旧金山、上海和纽约之间交替为了独立和爱而苦苦奋斗、挣扎的故事。 来自旧金山的美国女人露露,或者叫露西亚·敏特恩,在上海的租界藏玉弄开了一家城里最高档的歌妓院,服务的对象主要是西方商人和本地的达官贵人。她是一个沉静、超脱、风骚的女人。她原来是一个普通的美国姑娘,1897年她16岁时不顾父母反对,爱上了租住在他们家的一个中国画家,名叫鲁行。她怀上了鲁行的孩子,不顾一切,随着中国情人横渡太平洋来到上海。“我让幻觉引导我,向着那并不存在的黄金的山谷,向着那大海另一边的城市驶去。”不料,中国情人的封建士大夫家庭拒绝承认这门亲事,露西亚被遗弃了。她在上海生下了紫儿,并在很有限的财力条件下,作为一个白人办起了一家高级歌妓妓院。 从小聪敏伶俐的紫儿,“在7岁时,我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她是“一个在种族、待人接物、说话诸方面都完全是一个美国姑娘”,生活在她妈妈的这栋高级妓院里,观察着清朝后期的上海生活。母亲整天忙于事务,无暇顾及紫儿。因此,紫儿很孤独,她便在那摆设高级家具和歌妓们的别出心裁的、意在挑逗男人的美服的环境中通过跟她的猫玩和偷窥那些高级歌妓做爱打发时间。同时,她对于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到底在哪儿非常好奇。紫儿在母亲的藏品中发现一幅山水画,题名《惊艳的山谷》。那画看上去“像是黎明时分, 又像是暮色?”紫儿不禁纳闷,“它是想表现希望的心情,还是绝望呢?这幅画使我想起我的那些幻想,当你将幻想颠倒过来,或者斜着看的时候,那些幻想就变成其他的形状了。”当她年长后,为了逃避上海不稳定的生活,紫儿不远千里,艰难跋涉来到一个叫月塘的山村,那是一位中国诗人的故居。她看到的旖旎、朦胧景色便又使她浑然回忆起那幅《美谷》的画。于是,《美谷》成了此书的书名,是联系故事的主要线索。 1912年的一天,一个温文儒雅的男人来到藏玉弄。紫儿从隔墙偷听中感觉母亲从未这样温柔,这样含情脉脉,她得知这原来就是她的亲生父亲、中国人鲁行。这表明她是一个中美混血儿。 露露认识了一个名叫法尔维塞尔的虚情假意的、表面上显得非常有魅力的美国人。他因为赌博欠了一屁股债。在露露乘上前往旧金山的海轮企图逃亡美国、等待紫儿上船的当儿,他把紫儿卖给了一家二流的歌妓院,处于患有梅毒的“妈咪马”的威逼之下。在这儿,紫儿遇见了在藏玉弄就认识的葫芦儿。葫芦儿是一个性格开朗、活泼的人。她开导紫儿,教她如何在这险恶的歌妓世界混下去,教她如何避开吝啬鬼和虚假的爱情,教她如何一颦一笑、眼目传情,如何判断客人的身份和财富,如何设法愚弄客人,从客人那儿得到最好的犒赏和礼物以及长期的包养。 紫儿在15岁生日那天被一个中国男人“破处”。这个男人也因为封建家庭的反对而无法娶她。她由此而认识到,她不过是一只“吟唱的笼中鸟”而已。从此,她一直在歌妓院里混,把当歌妓作为一种职业。在20岁上,当她已成了“明日黄花”,却爱上了一个叫爱德华·艾弗里的美国人。艾弗里给紫儿以“慰藉”,跟她做伴,帮助她疗治心灵的创伤。艾弗里是有妻室的人,但妻子在美国。所以,紫儿便与他在一起过了三年闲暇的生活。他们有了一个孩子,取名花儿。然而,不久,艾弗里死亡,他妻子在上海出现,将三岁的花儿偷走。紫儿的新生活便告崩塌了。她和她母亲一样都在婚姻的背叛面前无奈,她们都是“背叛的牺牲品”。 据说,谭恩美写作这部书的起意是因为在偶然之中看到她祖母在上海做歌妓的一张照片。谭恩美在中国清末民初社会激烈动荡的背景下写下了母女两人十分相似的艰难历程。她们都生活在两种非常不同的社会和文化冲突的漩涡之中,又很难融入其中任何一个社会中。她们都追求那“黄金的山谷”,追求独立和爱,这种追求却在中国文化背景下举步维艰,困难重重,最终都破灭了。但她们都很顽强,就是谭恩美所谓的“厉害”的上海女人。这种顽强正是她们人性中最令人感动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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