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尔达对文字有天生的敏感,且对写作一直很有兴趣。菲茨杰拉德曾在自己的作品中大段大段随意取用她的日记、书信,甚至包括她的精神病治疗经历。在应对杂志蜂拥的约稿时,菲茨杰拉德也说服泽尔达,将她写的短篇以自己的名字或是两人共同署名发表,因为以他的名声获得稿酬会高出许多。《纽约论坛报》曾向泽尔达约菲茨杰拉德小说《美丽与毁灭》的书评,她在文章中公然反击:“菲茨杰拉德先生似乎相信抄袭剽窃要从家里做起。”
泽尔达的个性决断激烈。1927年两人一起与巴黎老友共进晚餐,遇到著名舞蹈家伊莎多拉·邓肯,后者正着手写她的回忆录,于是顺便向菲茨杰拉德请教。菲茨杰拉德表现出很大兴趣,邓肯便把自己旅馆住址和房间号告诉了他。一旁紧紧盯着他们的泽尔达,突然站起身,从近旁的楼梯跳了下去,把当场的人都惊呆了,所幸只是膝盖摔破流血。泽尔达难以忍受自己只是作为著名作家妻子的身份存在。她在27岁重拾年轻时的爱好芭蕾,但年龄所限,已很难晋升为职业芭蕾舞演员。但泽尔达却开始了疯狂的训练,后期甚至每天练舞8小时,高强度超负荷的训练于1930年首次诱发精神崩溃,她后来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
1932年,菲茨杰拉德在给泽尔达精神病主治医生的信中写道,泽尔达将他归入“某种迫害她的力量”。“她逐渐形成一种认知:我是那种需要辛苦工作的工匠,而她则是艺术家,她认定自己是能创作更好事物的人,适合做诸如绘画、非商业的写作,还有芭蕾等等,而我,我则是活该去写那些邮报故事。”菲茨杰拉德抱怨妻子病中创作的自传性长篇《最后的华尔兹》,跟他正在写的《夜色温柔》撞了车。“她所用的素材,有些是明知我打算用在我的小说中的……那些对我来说是唯一写作灵感来源的事情。”在菲茨杰拉德的坚决抗议下,最让他不满的地方终被一一删除。但即使她被关进精神病院,虚弱而濒于疯狂的日子里,两人还交换着炙热的情书。一种在钢丝上跳舞般的奇异爱情。
为了钱,他开始与好莱坞打交道
爵士时代后期,菲茨杰拉德说自己是“一支两头烧的蜡烛”。女儿得进好学校,妻子得进好医院,一切都需要钱。他不得不放下写作的雄心,与好莱坞打交道。有人形容他与好莱坞恰如一对貌合神离的怨偶,彼此厌恶,又难以割舍。菲茨杰拉德拿着不菲的报酬,但又不堪忍受其创作被一再擅改。实际上,当年他的小说改编的电影,或是他为好莱坞量身定做的脚本,几乎无一好命,要么票房毒药,要么最后束之高阁。所以他对好莱坞的感情向来爱恨交织,既称赞过电影是“人类一切交流手段中最伟大者”,也曾刻薄地贬损其是“一种使文字从属于形象、使个性不得不在低档次的写作中消蚀殆尽的艺术”。他从好莱坞曾三次出走又三次回归。
1929年华尔街股市崩盘,美国和全世界都陷入了经济大萧条。弦歌管乐急转而下,人们从往昔的幻梦中惊醒。属于菲茨杰拉德的黄金时代也悄然逝去。有论者写到,到了30年代中后期,法西斯崛起、西班牙内战等一系列世界局势的大变动,早已取代中产阶级的纠葛等话题,成为美国人的关注点。在这样的年代,受欢迎的文学是类似海明威的英雄主义。菲茨杰拉德的小说如同褪了色的回忆渐行渐远。他在1934年出版的长篇《夜色温柔》已不复盛名。酗酒成为作家逃避生活的唯一方式,也挥霍着仅存的天才。经常拖欠稿件的恶习、不合时宜的风格,使得杂志和报社陆续中断了向他约稿。海明威伤感地写道:“他再也不会飞了,因为对飞翔的爱好已经消失,他只能回忆往昔毫不费力地飞翔的日子。”
1931年,菲茨杰拉德写下的著名的《爵士时代的回响》一文,宣告了这一时代的终结。不过他始终无悔,“一个人能够在那样一个对未来毫无忧虑的时代,度过‘2’字头的青春,总是一件愉悦的事情”。
1940年12月21日,菲茨杰拉德死于酗酒引起的心脏病突发,年仅44岁,遗留一部未竟之作《最后的大亨》。他死前已经破产,遗嘱中要求举办“最便宜的葬礼”。困在精神病院的泽尔达,最后相伴左右鼓励他写作的情人,均未能参加葬礼。仅有很少的亲友出席了葬礼,好友女诗人多罗茜·帕克失声痛哭:“这家伙真他妈的可怜。”在他小说中,盖茨比寂寞的葬礼上,有人讲过一模一样的话。7年之后,泽尔达所在的精神病院意外失火,她被困在顶楼,活活烧死。
爱恨恩仇都已谢幕,两人最后葬在了一起。他们的墓碑上镌刻着《了不起的盖茨比》中家喻户晓的结尾:“于是我们继续奋力向前,逆水行舟,被不断地向后推,直至回到往昔岁月。”繁华时代的苍凉挽歌,敲出最后一个音符。
与海明威的著名友谊
两人认识时,海明威是籍籍无名的年轻作者,而比他大三岁的菲茨杰拉德已拥有数百万读者。两人第一次会面后,菲茨杰拉德就对海明威赏识有加。不仅将他介绍给自己的出版商斯克里布纳出版社,还为《太阳照常升起》提出不少中肯的意见,比如建议海明威删去书的开头和一些对人物的琐碎介绍。海明威深以为然,甚至把开头15页直接拿掉了。次年,海明威因《太阳照常升起》跻身著名作家之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