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的长度与生存理由

    需要说明的是,影响中文作者和读者短篇阅读趣味的,除了古代的《三言》、《二拍》,多以英美和俄苏的作品为主,这就强化了大家对“短篇小说应该遵循常态叙述方式”的认识。汉语小说家模仿的多是莫泊桑、海明威(近年加上了一个更表象化的卡佛)。大家其实忘了,还有爱伦坡那样的悬疑心理写法、卡夫卡那样的寓言幻想写法,还有芥川龙之介、萨特式的写法。甚至即便是写实,也照样还有巴别尔那样的残酷式风格。

    现代短篇小说的难点在于:怎样在讲述故事和场景的同时,保证文字的质地(无论是诗意的、谐谑的还是庄重等等),以及情节、意趣在时空上的延展性。耳熟能详的例子有《永久占有》(格林)、《来点歌舞》(希尔)、《托尼瀑布》(村上春树)。短篇不能再满足于故事本身,它需要表现出对整个人生与世界的胃口,这方面最新的教科书,我觉得应该是安尼·普鲁的《近距离》。

    中篇小说——尴尬还是坚信

    “中篇小说”在文体上本来就有点尴尬:首先它是从俄苏舶来的,在英美没有这种叫法,长点儿、能单独成册的,别管厚薄都叫小说,短到几万字的大多会被归入“短篇”(故事);其次是它在世界各国都有经典问世,如《少年维特的烦恼》(歌德)、《羊脂球》(莫泊桑)、《彼德·卡门青》(黑塞)、《老人与海》(海明威)、《睡美人》(川端康成)等。近几十年来的汉语小说里,虽出过一些轰动之作,但多靠近时政,受时效限定也多。除了《虚构》(马原)、《逐鹿中街》(王安忆)、《灼热的天空》(苏童)等少量作品,能经得住20年以上淘洗的作品实在有限。

    随着近些年阅读的速食化,以及出版业轻型纸印刷的风行,一些过去被视为“大中篇”的十万字上下的作品,多被市场推入了“长篇”的行列,这导致作者和读者在文体识别上的进一步懵懂。“中篇小说”作为一种小说体裁,是否会遭到长篇和短篇的分流,进而消失?这也是一件让人关注的事情。

    对于现当代作品而言,中篇小说在抵御时效性方面的能力较差,本来就是一个世界性话题。曾经的中篇名著如格林的《炸弹宴》过气了,前苏联那些中篇大师的代表作渐渐没人提及了,法国名家莫迪亚诺也开始步入势弱……这似乎都印证着“中篇小说”这一原本与时政关系最紧密的小说体裁,正随着现代社会的高速变幻,以及资讯传媒对读者的争夺,而日益丧失了往日嚣张的土壤。

    中篇小说的生存关键,在于它的写作者如何尽量克服创作时内心的急切,更加冷静地去面对人性的分析,即便它们是怀着对时代的深切关注。这一点,我们或许从现在还在流传的那些名作身上能找到答案,像莫里亚克和纪德的那些作品,像加缪的《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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