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老去世已经三年了,如潮的纪念文章和活动渐渐远去,一切恢复平静,生活按照自己的轨迹进行着,一天又一天。正如季老自己说过的,没有伟大的日子和节日,那都是人们自己编出来的东西,日子就两天:今天和明天,过了今天,就是明天。
得知季羡林老去世的消息,是在旅途之中。和别人一样,我关注季老去世的悼念活动,阅读有关季老的悼念文章,和与季老熟识的朋友谈论季老。以为这样就渐渐淡去,事实却并不如此。三年来,与季老生前交往的情景屡屡脑中再现、挥之不去。诗人臧克家说“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季老还活着,有时他会和我交谈,这种感觉驱使我写下一点文字。
季羡林老与出版
任何一位学者、任何一位文化人都脱离不了与出版打交道。
谈季老与出版,印象深刻的有三件事。
第一件是关于国家图书奖的评选。上世纪90年代初,新闻出版署为鼓励引导出版社多出有文化积累价值、学术价值和民族、少儿等优秀图书,设立了国家图书奖(现为中国出版政府奖),聘请了一批学者大家为评委。如:王朝闻、任继愈、卢嘉锡、路甬祥、邢贲思、叶至善、卢良恕、杨乐、金波、靳尚谊、沈鹏、常沙娜、陈建功、屠岸、邵大箴等等。季老虽然社会名望很高,但仍很看重评委这个头衔,他是评委会副主任,主持国家图书奖文学类的评奖。在他看来,书本身就是很高尚的,无论写书、出书、读书。季老很强调书的教化功能。他认为由政府来搞图书评奖,把最好的书评出来,推荐给社会,推荐给年轻人,这件事本身就很有意义,出版图书和推荐好书同样重要。当时讨论时评委都会发表意见,经常会有争论,有时还面红耳赤。记得有一次美术组讨论齐白石的画集可否获奖,王朝闻老认为可能有赝品,不能获奖,而多数评委(有的还是王朝闻老的学生)认为如不能肯定指出其中哪一幅是赝品,应该先获奖,以后确定了再取消获奖资格。对此,王朝闻老很生气,站起身来唱了一段川剧,大意是“负心的人儿”,唱罢说,“我说的话没人听了,这里不需要我了”,然后愤然离场。第二天,朝闻老的气便烟消云散,脸上仍旧笑容天真烂漫,可敬可爱。季羡林老则是另外一种风格,无论争论如何激烈,他总是平静如水,耐心倾听,即使是针对他的观点发表了不同看法,季老也不愠不燥,从善如流,最后,他归纳、概括出大家的意见,精辟而又中肯,很能服人。
季羡林老当时除了写书,也主编了不少书。一些出版社在送书参评国家图书奖时往往首选季老等名家大家的作品。这些图书的质量和影响都很高,但如果都入选,也会带来其他一些问题。因为当时参评的图书较多,而获奖的名额很少,季羡林老、王朝闻老、任继愈老等都主动提出他们编写的书不宜参评当选,这让评奖组织者及有关工作人员松了一口气,参评图书的出版单位却很失望。以后国家图书奖评审时,评委作品应当回避就成了一条评选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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