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雷的儿子傅聪在父亲的路易十四般的训练下,成为当时中国最优秀的钢琴家,但是父亲的态度也伤害了他。
儿子的成长往往表现为对父亲的叛逆。
他离父亲越来越远。
傅聪定居国外。母亲给他写信。
她这样劝解儿子:
我对你爸爸性情脾气的委曲求全,逆来顺受,都是有原则的,因为我太了解他……(他)成年后,孤军奋斗,爱真理,恨一切不合理的旧传统和杀人不见血的旧礼教,为人正直不苟,对事业忠心耿耿,我爱他,我原谅他。
验尸报告显示,傅雷比朱梅馥早亡两个小时。
谁最后离开,谁经受的更多。
朱梅馥深爱自己的丈夫,她把痛苦和恐惧揽给自己。她是圣女。
在这两小时里,朱梅馥一如往日,先照顾傅雷饮下毒药,在傅雷毒性发作,痉挛、抽搐、辗转挣扎的时候,她一旁伺候着,安慰着,抚摸着,让丈夫在爱神的守护下,勇敢赴死。
等到确认丈夫死亡后,朱梅馥擦去傅雷嘴角的呕吐物,替他换了干净的衣服,覆上浆洗一新的床单。
接下来,她要处理自己的肉身了。
绝对不能失手。失手了,就无法与丈夫在另一个世界里相会了。她特地买来结实的农村老布,撕成条状,挂在钢窗的窗框上。每一个程序都是经过认真研究和布置的。朱梅馥将一块棉胎铺在地上,再把一张方凳稳稳地搁在棉絮上她的目的是,不让方凳踢倒时发出声响,惊扰了别人。
朱梅馥带着玫瑰的芬芳,带着她的温柔的灵魂,投奔自己的丈夫去了。
笔者曾看过傅雷遗书的影印件,这“梅馥”二字究竟是傅雷的代笔,还是朱梅馥的亲笔?
应该是后者吧!这样坦诚真挚的人,在人生的最后,一定是要自己为自己画一个圆的。
(摘自《上海格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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