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博理、许渊冲、草婴、屠岸、李士俊……也许这些名字略显陌生,但是《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等世界名著,《论语》、《楚辞》等中国文化精华,正是通过他们的生花妙笔与中外读者见面的。今天,在国家外文局的小礼堂里,这些在翻译领域默默耕耘了一辈子的“幕后英雄”走上领奖台,领取了“中国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
2006年成立的“中国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是中国翻译协会设立的表彰翻译家个人的最高荣誉奖项。此前,只有季羡林和杨宪益获得过该奖。
“文学翻译也有世界观”
由于身体原因,沙博理和草婴没有到会领奖。颁奖仪式结束后,外文局将奖牌送到沙博理先生的家中,为他颁奖并祝贺。今年已是95岁高龄的沙老静静地说:“不要谈我的什么成绩,我只做了一点事,党和国家领导给了我很多鼓励,中外朋友给了我很多帮助,我要感谢他们。”
自从1947年来到中国,沙博理,这个道地的美国人就把自己的命运和中国紧紧联系在一起。他娶了一位中国妻子,参加过开国大典,加入了中国国籍,担任过英文版《中国文学》、《人民画报》译审,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翻译家协会理事、全国政协委员。作为新中国文学向西方传播的第一批使者,他在美国相继翻译并出版了巴金的《家》、茅盾的《春蚕》以及《林海雪原》、《保卫延安》、《创业史》等中国现当代小说,被誉为“洲际文化的艄公”。
“现在要培养中青年的翻译人才,除了要加强基本功之外,更要注意翻译的倾向。”沙老说,“做文学翻译也要有立场、有观点、有世界观,知道自己爱什么、恨什么,才能选择自己最想让外国受众知道的东西,告诉他们一个真实的中国。”
草婴先生正在上海养病。他在电话里说,自己是把翻译作为一生的事业来追求的。“我不是为翻译而翻译的,从走上这条道路的时候起,我就希望把翻译作为解放思想、唤起民众的武器。文学翻译也要有理想。”从1941年起,草婴便翻译了许多反对法西斯统治的进步文章。改革开放以来,他把主要精力放在翻译俄罗斯古典文学的作品上,以一人之力翻译出版了托尔斯泰的全集。草婴觉得俄罗斯文学中深厚的人道主义精神永远是世界所需要的,“要带着理想去翻译。”
“后备人才培养必须抓紧”
今年,鲁迅文学奖优秀文学翻译奖5个名额全部空缺。对此,屠岸认为,空缺也说明我们的文学翻译确实不尽如人意。“原因很多,但后备人才短缺是个重要原因。”
“这些年我们在翻译后备人才的培养上进步不大,人才短缺才造成翻译质量下滑。”屠岸认为这一切源于社会上对文学翻译的短视和偏见。“人们重视创作,而轻视翻译。在学校里,翻译作品不算科研成果,不能拿着译作去申报职称。”
草婴和同行们为此呼吁了很久,要求提高文学翻译的待遇和社会地位,但改善不大。
屠岸从上世纪40年代开始编选翻译《英国历代诗歌选》,但译稿出版后竟然没有稿费,只从出版社里拿到了100套书。“这不怪出版社,毕竟出版社没有义务为你赔钱。”屠岸说,“有些书,读者面很小,要出的话,就要自己掏钱。这家出版社愿意出版,也没有找我要钱,我还是很感激的,否则我的心血就没有见天日的机会了。”
清苦、寂寞、为人做嫁衣……凡此种种都使有才华的年轻人不愿意投身于文学翻译。屠岸说:“我常常很忧虑,到底怎么办?后备人才的培养不能再等了,必须要抓紧。”
“现在中国每年引进的外国文学作品超过1万种,而中国的作品推广到外国去的太少了。”屠岸说,“为什么迄今为止中国作家还没有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翻译不行。”
屠岸介绍说,杨宪益和戴乃迭合译的《红楼梦》水平极高,但即使这样一部业内公认的高水平译著,在英语世界的销量也比不过英国汉学家霍克斯译的《石头记》,就因为后者的语言更适合今天的西方读者。“所以,中译外的难度比外译中要大,需要国家组织专门人才来做这件事。”
“翻译不要唯西方是从”
“我译书是我自己想译。对我来说,这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九旬老人许渊冲嗓音依旧洪亮。这位毕业于西南联大、师从钱钟书先生,与杨振宁、吴冠中是同学的老人,在70年里翻译出版了120本书,中国的四大名剧《西厢记》、《牡丹亭》、《长生殿》、《桃花扇》由他译成英文,《诗经》、《楚辞》、唐诗宋词元曲,以及毛泽东诗词,被他以英法韵文的形式翻译到西方。“以诗译诗”的独特才华,使他成为全世界将中国诗词译成英法韵文的唯一专家。
在中国翻译界,许渊冲有个外号,叫“许大炮”。“我对中国文学翻译界,从理论到实践,都不满意。”他一“开炮”就停不住,“在翻译理论上,我们走的是西方路线。但是西方现有的翻译理论,在中国传统翻译理论里都能找到解决办法。我们为什么要唯西方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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