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江南”丛书总序

    然而,关于江南更多、更丰富的思想意味与文化内涵,仍有待于现代人的深入发掘。清代诗人吴梅村曾经有一句诗:“世间何物是江南?”如果说古人已经体会到这个概念的重要与复杂,那么我们今天来理解更具有意味深长的现代意义。正是在这样的“江南”意味上,上海现代文化艺术研究所敏锐地感知了江南与中国文化与中国当代有着更深细也更广阔的内在联系,他们组织了来自上海市委宣传部、市委党史研究室、上海历史博物馆、交通大学、上海师范大学、华东师学范大、华东理工大学、上海大学等各方面的对江南文化研究颇有造诣的专家学者,通过认真执着地检索历史资料,深入细致地实地、实物的调研,拿出了有理论、有实践、有传承、有前瞻、有创意、有见地的课题成果,在此基础上撰写了一套江南文化研究丛书,并经过长三角地区造诣很深、卓有成就的江南文化研究知名专家的评审,成就为现在这套由上海人民出版社付梓出版的《释江南》丛书。经过检索,这套丛书,是迄今为止,在研究江南文化领域比较系统、比较全面、比较深入、比较前瞻的研究成果,为研究领域补充了相对比较认真详细的参考资料,也为对江南文化有兴趣的普通读者提供了比较有质量的读本。其中,《风泉清听——江南文化理论》发展出一种特色鲜明的江南文化理论。正如作者所说:“江南文化的诗性特质并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以当下的江南研究主流话语为例,它们主要表现为两种形态:一是江南传统文献的整理与研究,二是以经济史和社会史为重点的历史学研究,三是更加实用的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研究。尽管这些研究各有所长,也很重要,但却不同程度地存在着‘偏实证而轻人文’、‘偏实用而轻审美’等倾向”,作者明确提出,“江南文化本质上是一种以‘审美-艺术’为精神本质的诗性文化形态”。《振衣千仞——江南文化名人》从 “遗民”、“山人”、“学人”、“佳丽”等方面研究江南历史上的重要人物,把遗民归结为偏于“政治”的诗人政治家,把山人与学人概括为重在“审美”的诗人哲学家。这种划分类型突破了江南所谓“才子俊秀”、“白衣卿相”的主流人物模式,也贯穿了从诗性的视角理解江南的旨趣。而雨量充沛、气候潮湿、土地肥沃、河网纵横的地理环境,孕育了“饭稻羹鱼”、“桑麻遍野”、“粉墙黛瓦”、“舟楫代步”的江南民俗生活特色,形成了文化上表现的精细典雅,风俗上的清嘉宜人,江南工艺美术的秀美精致,长期的历史创造中,成就了委婉清丽的昆曲,甜美柔转的越剧、沪剧,珠圆玉润的评弹,唱出了细致、繁荣、感性的江南人的小康心境。云霓披霞的南京云锦、柔滑精美的苏杭丝绸、丝丝溢彩的苏州刺绣,渗入了江南女子柔美的气质。建筑、园林、雕刻反映江南人的智慧与灵巧……《水清土润——江南民俗》与《杏花春雨——江南文学与艺术》两部书,从下层与上层分别书写了江南文化创意的独特魅力和个性,更挖掘了江南文化背后的江南精神:好学善思、机智灵活的思维方式;与时俱进、融会贯通的文化态度;从容理性、开放兼容,敢为天下先的创造精神。这一切不仅是昨天的,而且是当下的,都可以在今天的江南城市与乡村生活中得到印证。最后,我们看到《繁枝有待——江南文化产业发展》更将此一套大书的眼光,从历史的回溯转而落脚于当下:宽厚包容的精神衍生出开放的文化心态,从而能够积极地应对全球化的文化挑战;重文尚柔的秉性,一方面促其谦让贵和、讲究诚信,从而与现代经济伦理相接通;另一方面也为文化产业注入了勃勃文化生机。至于江南生活的审美传统,更是江南文化产业赖以开发汲取的源源不绝的源泉。江南之务实,使其不拘成法,锐意创新,与之一脉相承的进取与担当精神,加速了中国近现代化的进程,促成了中国传统文化的转型发展。所有这一切都表明,江南文化历史悠久而又指向未来,从而成为长三角文化产业发展的重要动力源。
    从《中庸》“南方之强”算起,“江南文化”已经有两千多年的时间了。透过这套丛书,我们分明可以看出,江南文化的二重身份越来越明显:一方面,江南意识与认同是由中原意识而形成的,离不开中原文化;另一方面它又区别于中原意识而存在。一方面植根于故土传统,另一方面又变化于时代新意。她最中国,又最走出传统中国。
    江南文化在历史发展过程中一方面根据中国文化的基本原则推动了社会文化的发展,另一方面又跳出中原的局限,变革传统,打破成局,与时俱进地展开自身的文化创意。江南文化既有根源性的智慧、主体性的价值,又清新生动,有创造性、求新意的动力,这正是江南文化的特色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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