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的味道

    其实,“茵”既不是花,也不是草,更不是其他什么。《说文》的解释是:“茵,车重席。从 因声。”原来“茵”的本义特指车上的坐垫。这种坐垫最初是以草编织的,故以草为形符。“因”既是声符,也有表义作用,垫子是可以就着、靠着的东西。后来,“茵”不再限于“草”,《诗经》中便有“文茵畅毂”一句,“文茵”指的是虎皮垫子。因为材料不同,字形也有不同,“茵”又演绎出一个新的字形:“革因”。“茵”也不再仅用于“车”,而可泛指其他垫褥,还可用来比喻像垫褥一样的事物。比如,球迷们经常提到的“绿茵场”,便是因足球场上绿草如茵——草长得像柔软的垫子而得名的。 

  “茵”是什么?这不完全是在考问一个字的知识,而是在考问我们的语文学习的习惯。事实告诉我们,想当然是不行的。 

  少年不识“红灯区”

  从广西开会回来,坐在窗明几净的机舱里,随手翻阅一份报纸,一篇文章扑入眼帘:《注意身体的“红灯区”》。读后始知,它说的是一种“亚健康”状态:头晕、失眠、神疲、气短、腰酸、尿频……对于这类身体信号,自然轻视不得,然而,称之为“红灯区”,有点让人莫名其妙。 

  回来不久,又在报上看到一篇文章:《午餐营养红灯区》。作者指出,现在二十几岁的人也会患脂肪肝、高血脂、高血压、糖尿病。老年病年轻化的罪魁祸首是谁呢?原来就是对午餐的忽视。为此,作者大声疾呼:“想要健康地继续打拼,快避开午餐营养的红灯区!”真没想到,这里又碰上一个“红灯区”。 

  何谓“红灯区”?其实《现代汉语词典》里便有明确的解释:“指某些城市色情场所集中的地区。”这一称呼从何而来,熟悉海外风情的董乐山先生,曾在《边缘人语》一书中有所介绍。那还是美国开发西部的年代,堪萨斯州的道奇城是西部最狂野不羁的一座小城,著名的通往加利福尼亚的圣他非铁路要从这里经过。每当火车在这里暂停时,车上的员工总要到城里的妓院找相好的叙旧。考虑到万一出现紧急情况,铁路公司能及时找到自己,这些员工总要在妓院门口挂一盏铁路员工特有的红灯。 

  这样,当地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景观,凡是“红灯”密集的地方,不仅表明这是妓院所在,而且证明“娼气”很旺。红灯无疑成了广告。妓院的老鸨立即从中得到了启发,而且有了创造性的发挥:不管有没有铁路员工“光临”,自己早就在门口把红灯高高挂起。一家挂,家家挂,于是,这里便产生了一个世界性的称呼:“红灯区”。可见,这一词语是有特定的含义的。 

  面对着报上接连出现的“红灯区”,我不禁陷入了思考。我想,这两篇文章的作者,也许都还年轻,他们可能压根儿不知道“红灯区”为何物。辛弃疾说“少年不识愁滋味”,他们是“少年不识红灯区”。词语虽然用得不对,但他们的纯洁让我感动。 

  人的身体里当然不可能有“红灯区”,两位作者想说的想来是“红灯”,可“红灯”和“红灯区”并不是一个概念。“红灯”本是城市交通管理用语,凡是亮起“红灯”,车辆便不能通行;道路出现障碍,也会挂上“红灯”,提醒来往车辆行人注意。正因为“红灯”具有警示作用,后来在言语交际中,便用来作为危险的信号。在两位年轻作者的眼中,头晕、失眠无疑是身体的“红灯”,糖尿病、高血压更是身体的“红灯”。这些“红灯”一盏盏地在闪烁,于是他们想到了“红灯区”。殊不知“红灯”和“红灯区”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摘自《文字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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