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具体什么模样?我们读了它才懂丨《我该走了吗》


测评人/方枪枪
  语言如草,如野草。——《我该走了吗》

  不出意料,《我该走了吗》结尾是罗兰的生卒日期,为这本关于撰写回忆录的“回忆录”画上句点。阅读这本书,刚开始的不适应是肯定的,谁是谁?露西是谁?这些人名之间的关系是?他们各自的成长经历是?他们怎么会成为这样的自己?最重要的,那个像亨弗莱·鲍嘉一样的男人,罗兰是谁?李翊云的书写展示出一种学霸风范,她只要最好的和最准确的,无论是多到眼花缭乱的铁口直断金句、还是对人与人关系的判断和想象、人物过往经历中展现的他或她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生命状态。她只“掐尖”,并且力图用炼金后的余烬全面地建立人物,全面地回答问题(这很学霸)。书中莉利亚谈起露西之死时,这样表述,“语言如草。如野草。在这栋建筑——这人生——里住的时间够久,我愿意当一名除草工。咔嚓咔嚓。所有那些没用的话不见了。”并且,“以我当了一辈子园丁的经验,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没多少言词值得栽培”。因而,在后几页,她感叹“留下来的她(露西)如此之微。”

  李翊云的人物不讨喜,但肯定有些时刻让我们想起自己,不论是一些出神的瞬间,还是一些出人意料的残酷。莉利亚最后一次向家人道出罗兰的名字时,把露西惹哭了。莉利亚逗露西,如果你生一个男宝宝,取名罗兰怎样?露西觉得难听。莉利亚的回答是,“但也好过你知道的所有名字”。这个回答冷酷得让人震惊,但用这个方式串联起罗兰和素未谋面的女儿露西,实在太点题书里那句“现实生活的主题永远是疏远”。

  《我该走了吗》让我想起詹姆斯·索特的《光年》和《这一切》。同样是时间跨度极长的回顾,同样是撷取“关键节点”的书写,同样是在所谓生活琐事中穿行。不过索特更轻灵,他的“捕梦网”空隙更大;李翊云的编织则更密,那是一种更沉重的飞翔。

测评人/C君
  我没有哭。哭不是我的作风。争论才是。三十七年来,我没停止和露西争论。——《我该走了吗》

  在当代人的语境里,“心碎”似乎是个有些古早的词。多数情况下,它被用来夸张地描述悲伤与痛苦的程度。但当我翻开李翊云的这本书,深潜到丧子的母亲莉利亚的口中,第一次感知到具体的“心碎”是什么模样。

  露西死了,二十七岁,自杀。是“死了”,不是“去世了”、“走了”、“不在了”。在女儿露西死后的日子里,莉利亚反复用最直接、最本质的“死”来强调这件事。她一边翻阅着露西的亲生父亲罗兰的日记,一边回忆自己的人生,为露西的死溯源。细细读来发现,这是一本以痛苦为内核的书,但绝不是一本只有痛苦的书。痛苦显而易见——“露西真的令我心碎。她令我心碎的程度超出我的想象,我没料到一颗心会碎成这样。如果我泫然泪下,那些眼泪也许会使心的碎片漂浮在我的周围。” 李翊云很真诚,她表达的悲痛充满实感。不知为何,有时会天然地认为痛苦的起因是明确的,但痛苦本身是混沌的,记录痛苦更是一件容易失控的难事。不过从李翊云的书里,确乎感受到一种清晰,甚至理性。仿佛一把钝了的刀子,缓慢割伤你。痛苦延伸开来的,是李翊云对生命丰沛又坚定的认知。她常在文中突然跳出,信誓旦旦地说起自己的经验之谈,比如“凡是可以销毁的东西均不值得保留”,也借日记里的西德尔之口告诉我们,说“不”阻止不了任何灾难。随着日记的时间渐进,罗兰、西德尔、吉尔伯特,包括自述的莉利亚,都走向了死亡。是的。他们都该走了。读完这本书之后,多了一些审视死亡的勇气和探索欲。毕竟,思考死亡不会让死亡来得更快。

测评人/Amora
  被恰到好处地记住,每个人是装饰他人内心壁炉架的珍奇古玩。——《我该走了吗》

  “你可以拥有这个世界,仅一次而已。第二次,你有的只是这个世界的壳,如牡蛎的壳一样,即将被磨成粉末,当作他人花园的肥料。”莉利亚在滨海养老院对生命发出这样的哀悼。《我该走了吗》讲述了主人公莉利亚在拿到与自己有过露水情缘的男人罗兰的自传后回忆与他之间的过往以及对自传的理解、评论。他们的女儿,露西,是联结她和罗兰之间唯一的纽带。

  读到露西出现以前,只以为这是一本追忆罗兰过去经历的书,前半部分出现了各种人物,讲述他们的关系和相处,直到露西以死亡出现在叙述中。

  露西的自杀无疑给莉利亚沉痛打击,阅读时在人物故事之间穿插着反复强调的露西的死亡时而让我觉得她并没有接受露西去世的事实。于是她开始回忆与罗兰的相处,对他的自传进行剖析。似乎是想通过记忆留住一部分代表露西的象征,那就是罗兰,孩子的父亲。

  隐隐约约的悲贯穿整本书,就好像一位母亲的喃喃自语,她平静地陈述着罗兰与自己的经历,同时为自己感到悲哀。当自己在疑惑为何书的基调悲伤却没有过多起伏时,了解到作者李翊云是在自己的儿子文森特自杀前后创作的这本书,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主人公的定位是一位丧女的老人。这也许是李翊云借莉利亚之手记录、纠结、否定后最终实现和自己的和解,正如书的结尾写道:“我们都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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