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特效药,还是安慰剂?|《流感大历史:一部瘟疫启示录》书摘

  几乎可以肯定,在今天推广这种可疑的医疗产品是非法的。然而,在19世纪90年代,这种忽悠人的“灵丹妙药”却是一笔大生意,伦敦和各地区的日报都依靠专利药品的广告收入来资助他们的社论。虽然受过良好教育的读者往往被认为会怀疑这些所谓的“秘方”,但是为调查专利药品行业对公众健康的影响而成立的一个皇家委员会在1914年得出结论,购买者中很大一部分是中产阶级。尽管《柳叶刀》和制药协会长期以来一直呼吁对专利药品的广告进行更严格的监管,认为推广万能药破坏了“正当”的医疗方法,但事实是,许多公认的医学权威所推荐的治疗方法同样无效。专利药品制造商经常在广告中加入知名医生的评价或“某某所指定的”这样的说法,以增加其广告的可信度,这进一步模糊了获批疗法和未获批疗法之间的界限。在有些情况下,这些评价是虚构的。有时这些评价是真实的,但没有得到被指名方的批准,考虑到禁止医生在广告中宣传“秘方”的职业道德规定,这并不奇怪。问题是,从消费者的角度来看,这往往很难判断。事实上,洛布(Loeb)指出,在1892年,医生们就在《柳叶刀》和《英国医学杂志》上发文,建议将石炭酸滴在手巾上,或者使用商业汽化设备。结果,尽管医生声称不赞成“秘方”,但流感专利药物“与专业处方并不总是那么不同”。石炭酸并不是当时最奇怪的治疗方法,在同一时期,《柳叶刀》和《英国医学杂志》也发表文章,建议使用直肠注射桉树油以及含有氨、氯仿和颠茄的混合物治疗流感。不同之处在于,专利药品制造商会经常根据可能促进销售的疾病调整广告,根据季节和流行病的情况扩大或缩小疾病清单。以今天的标准来看,这样的广告容易让人难以置信,但是对于当时的报纸读者来说,这些广告并不比社论版那些耸人听闻的关于自杀和杀人的“真实”故事更加难以置信。从虚假医疗产品的广告客户所花费的巨额资金,以及在英国舰队街及其周围成长起来的为这个行业服务的专业代理人数量的不断增加来看,我们可以有把握地认为,这样的广告对消费者是一种相当大的诱惑。

  根据洛布的说法,1850—1880年间出现了一股“史无前例的广告热潮”。她认为,在广告税被废除和大众市场报纸增长的刺激下,日渐扩大的中产阶级群体成为一种以“视觉和语言夸张”为特征的新型广告的目标。用洛布的说法,通过“描绘幻想、理想和生活应有的样子”,这些广告考验了维多利亚时代读者的轻信,使这些作品“既是社会理想的一面镜子,也是实现社会理想的一种工具”。考虑到流感在19世纪90年代的广泛流行以及爱德华时代早期反复出现的感染浪潮,流感毫不奇怪地成了这些叙事的主要候选对象,广告商抓住消费者对流感和冬季寒冷的焦虑,以洛布所说的“前所未有的频率和夸大其词的语言”大肆推销他们的产品。事实上,石炭酸烟丸只是1892年冬天争夺读者注意力的众多产品之一。例如,在刊登烟丸广告的《图片报》的同一版中,读者还能看到四分之一版面的“布朗氏支气管含片”(Brown’s Bronchial Troches)广告,这是一种据说能治疗“咳嗽、感冒、喉咙嘶哑和流感”的药丸。此外还有克拉克的“仙子”组合灯,这是一种吸入器兼食物加热器,按照制造商的说法,被证明“对支气管炎、流感等患者非常有用。”

  在此一周之前,通过《图片报》来了解克拉伦斯公爵短暂一生的读者,还会发现一个由牛津街的医疗电池公司销售的“哈内斯牌”电疗腰带(Harness’s Electropathic Belt)的广告,其广告词同样离谱。这种腰带是哈内斯(C.B.Harness)的创意,据说能够通过释放恒定的电流直接作用于神经系统,因而可以“更新生命能量”,可以预防“风寒、支气管炎、肺部充血、风湿病、虚弱和内虚”。一个月后,在《伦敦新闻画报》上的一则广告中,这份名单已经被扩大,囊括了流感“和所有的虚弱和倦怠”,以及“痛风、坐骨神经痛、腰痛、脑部疾病、失眠、妇科疾病、歇斯底里、消化不良、便秘、食欲不振和肾脏疾病”。这种增加非常典型,表明了这个冒牌医生在制造新疾病并将其“治愈”方面所具有的天赋。然而,这种荒诞不经的主张并不是冒牌医生的专利。专业的医生们同样会发明新的疾病,尤其是神经疾病,因此神经衰弱在19世纪90年代流行起来,成为对神经紧张的诊断。正如理查兹所说的那样,大多数专利药品广告“使用恐吓战术,一边发明疾病,一边将其消灭,而这些疾病同时也占据了医学界的精力”,冒牌医生似乎已经意识到,疾病是“一种社会创造的现实,可以通过多种方式进行生产和消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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