赓续《乐府》,嘉惠学苑——评郭丽、吴相洲《乐府续集》(宋辽金元卷)

  编次科学性的另一表现是归类得当、排列有序。在作品归类上,本书将各代乐府诗根据《乐府诗集》已有题名和各类收录标准,分归十二大类。但编撰者对于具体问题又能做到具体对待,某题归入某类,还会综合考虑多重因素,不全以古为是。如卷一六《宋杂曲歌辞一二》首列《古意》,此题不见于《乐府诗集》,但《乐府诗集·杂曲歌辞》有《淫思古意》一题;《通志·乐略一》于《淫思古意》前,别列《古意》;卢照邻《长安古意》,《文苑英华》列入乐府;宋薛季宣《浪语集》置此题于乐府类。据此数证,将《古意》收归杂曲歌辞,又因宋人并无《淫思古意》的同题拟作,故而将《古意》置于《淫思古意》所在位置。这样的归类,理据分明,信而有征。在作品排列上,各题作品均按作者时代先后排列,同题诗作一律以诗人生年为准。诗题照录原题,原诗无题者方为代拟。凡衍生及变异之题,均排在原题之后。这样一题之下,诸格毕备,前后承袭演化之迹,创变之功,历历可见。所以全书作者作品虽多,却井然有序,极便查检。

三 考辨之难,而能严格鉴别,区分伦类,去伪存真
  本书并非简单辑录乐府诗,而是贯穿着严格缜密的考辨。本书考辨的对象有两类:一类是作品重出、误归其他作者名下或作者不可考的;一类是《乐府诗集》所无而他书载为乐府曲名或乐府诗的。对于前一类,根据学术通则,编撰者做了科学处理。凡重出作品,均只录一次并作说明,因诗人跨越不同朝代而诗作两存者一律据生年归于前代;凡误入他人名下者,一律找到真正作者,归入其名下;凡未题作者且不能确考者,则不标姓名。对于一部大型总集来说,这些处理是得当的。对于后一类,编撰者针对所涉曲调的具体情况分别确定收录标准,严格审查,仔细甄辨,即该著《后记》所云“味《乐府》以严绳尺,审诗题而属鳞次”,并自始至终很好地贯彻执行。这样的标准和方法,为本书的质量提供了保证。

  本书在考辨中不仅勾连各类古籍记载,而且充分吸收今人研究成果。如《仓前村民输麦行》,《全宋诗》卷一一八七作张耒诗,同卷又作吕本中诗,题辞皆同,显系重出,而《竹坡诗话》《宋诗纪事》均作张耒诗,故本书归于张耒名下。再如宋代相和歌辞中的《永熙挽词》,宋敏求《春明退朝录》作李南阳诗,《全宋诗》据此收在李南阳名下。而据胡可先《〈 全宋诗〉琐考》,李南阳当为李兑,该诗当并入《全宋诗》卷一七八李兑名下,故本书亦录于李兑名下。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本书辑录的乐府诗极为丰富,除《乐府诗集》的同题之作外,还辑录出大量见于他书的乐府曲名和乐府诗。如宋代郊庙歌辞和燕射歌辞,为朝廷祭祀、宴享礼仪用乐,多为本朝新制,题名与前代不同,编撰者根据《宋史·乐志》的记载予以收录。再如《鹦鹉杯》一题,见于唐崔令钦《教坊记》,《乐府诗集》未录,宋元同题诗作本书予以收录。又如元代《惜春词》《惜春吟》二题,据陶宗仪《元氏掖庭记》知为元代掖庭所歌乐曲,故元人同题诗作予以收录。

  可以看出,这些乐府诗的收录都不是可以简单直接辑录的,而需经过翔实的查证考辨,才能判断是否适合辑录,从而安排其归属。通过本书,我们可以了解到大量唐后乐府诗的学术信息,开展多样的研究。例如,从其品类的多少,数量的分布,即可看出当时乐府的发展趋势、各种曲调的施用实况及文人在歌辞创作上的前后差异,若是对其缘由作追溯深挖,即可写出好文。

四 叙录之难,而能存古目录之体,辨章学术,考镜源流
  根据余嘉锡《目录学发微》,吾国古目录之体制,有篇目、叙录、小序、版本序跋四种,篇目用于考一书之源流,叙录用于考一人之源流,小序用于考一家之源流。前三者本书都已用到,这项工作即本书《前言》所说的“绎解卷题”。在本书所做的辑录、编次、考辨、叙录四项工作中,以此项难度最大却最有价值,也最能体现本书的水平和成就。

  本书实际上有两种叙录:第一种是每个朝代各大类的叙论;第二种是各小类的小序和各题名的解题。前一种的叙论是每个大类的总纲,扼要阐述各代各类乐府的起源、类别特征、创作情况、体制流变、选录理据、收录标准等,并清理该类乐府涉及的学术问题。后一种中的小序是对大类之下小类的概述,简要说明该小类乐府的基本情况;解题旨在说明每个具体题名的来源、含义、表演、流变等。

  鉴于宋代各卷担负着发凡起例的任务,故本书于宋代各卷“发茂倩之深衷,纠前人之偏见,明取舍之准的,叙之较详。宋后各卷,叙论则简”(《前言》)。如卷三八《宋鼓吹曲辞一》,其下撰有一段千余字之叙论,论述此类乐府与汉唐同类乐府之关系,分别从音乐与文学两个角度详细说明两宋间此类乐府的行用情况。同时又为该大类下之小类《汉铙歌》单独撰一小序,再为小类下《艾如张》《上之回》《巫山高》等题,各作解题。每个乐府题名,首见之时均设解题。像这样,就是校雠、目录、辑佚、考辨四种功夫的有机结合。本书因此也是这四种功夫的结合体,是一部可以信赖的高质量学术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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