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奏,致敬,和相遇

    小说形式的喜歌剧“变奏”

    《庆祝无意义》出书前后,就小说的内容,同事和我讨论最多。但作品特殊的外在形式,却在争执中给遗忘了。直到有一天,翻阅昆德拉的旧著,《雅克和他的主人》忽然冒了出来,而封底选印的作者自白(“我所写的并不是对狄德罗作品的一种改编,而是一出我自己的戏,是我对狄德罗的一种变奏,是我对狄德罗的致意:我对他的小说进行了彻底的重写;尽管那些爱情故事仍重复了他的故事,但对话中的思考却更属于我”),尤其让我眼睛一亮:昆德拉的新作,其实是把他的小说艺术,在形式上推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度,——这当然是把这部作品,和《身份》、《慢》和《无知》归于一类,就其法文小说创作探索成绩而言。

    “变奏”是昆德拉惯用也擅长的手法。但他所谋求的“变奏”,并不单是形式上的机械模仿,而是对走过的道路,进行新的踏勘和界定。他说,“小说唯一存在的理由,是说出唯有小说才能说出的东西”,而小说“审视的不是现实,而是存在。而存在并非已经发生的,存在属于人类可能性的领域,所有人类可能成为的,所有人类做得出来的。小说家画出存在地图,从而发现这样或那样一种人类可能性”。这无疑是他小说美学的核心价值。在小说形式方面的重新发明,或者对文学类型界限的跨越,更当看作是昆德拉努力的方向。而他的坚毅和执著,容易引人联想,记起那个不老的成语: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昆德拉长于设置叙事藩篱,但却并不妨碍读者脱身而出,以局外人的身份,独立而清醒地获得另外一种觉悟:他是在借用超现实的技巧,演绎一出“滑稽模仿”式的现代喜歌剧。除了斯大林及其部属,还有幻想中的天使形象(夏加尔画笔下虚无缥缈的艺术道具),其他主要的角色,以及他们所处的布景,全是你我耳熟能详的对象,他们的遭遇不显山不露水,但却又不乏喜剧色彩,轻快、幽默的、甚至是讽刺的叙事,在大团圆式的结尾形成高潮……说到这里,开头提出的问题,是不是有了答案:《庆祝无意义》,出版当然要放在意大利,因为那里才是喜歌剧的发源之地。

    如果我的理解没错,这个小说是昆德拉的一个致意,一个对十八世纪喜歌剧的伟大传统的致敬。昆德拉也是在向罗西尼的戏剧遗产致敬。套用一句他对《雅克和他的主人》的自我评价,我想,《庆祝无意义》同样可以看作是“一次智力、幽默和想象力的盛筵,任何其他作品都不像它那么强烈而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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