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锦华:我自己不是拉美文学的研究者,完全不懂西语的阅读者,我大概因为非常感性地的进入到波拉尼奥的世界当中,所以很少会首先以历史的文学史(的角度)去看待它,但是你阅读他的作品,《地球上最后的夜晚》这部小说,阅读量达到一定量的朋友可能会跟我有共鸣,我首先想到的是《2666》的译者赵老师的说法,它是文学旧世纪的终结,也是开启文学新世纪的洪流,这个说法本身很文学也非常准确。你会感受到在波拉尼奥的小说当中,你会遭遇到各种好像熟悉的时刻,同时波拉尼奥其实改变了我们熟悉的我们曾经了解的文学大师所创造的文学世界,完全是新奇的,甚至有些时候是陌生的。今天在这样的场合要理性去思考的时候,我觉得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就要波拉尼奥可能是第一人,也许是最后一人,联系着20世纪的历史最重要的时刻,就是60年代,而且是60年代的拉美。我觉得今天所有的媒体都试图让我们以往遗忘掉到20世纪的60年代,可是20世纪的60年代对于整个世界都是如此重要,而我们今天每个活着的人都是20世纪60年代改变了的世界的受益者。但是那个时代在他它完全被断裂之后,今天我们就很难用我们的生命、我们的身体、我们的书写去触摸他它。波拉尼奥正好从那个时代走过来。1968年发生在墨西哥的大屠杀,如果今天大家去墨西哥,走过三文化广场,他们还用白色标示当时浴血在广场上的青年学生的尸体的形象。1968年发生在墨西哥的大屠杀, …1973年911,事实上当这次911发生的时候,不断的地有拉美的人试图让我们回忆起来,但是很多人都忘记了。波拉尼奥不光是那个时刻的参与者和见证者,而且他在他的书写中当中把那个时刻延续到今天,我自己觉得非常有意思,波拉尼奥自己是智利国籍,他的作品当中有一组非常重要的人物叫做智利流亡者,可是有趣的是这些智利流亡者不简单地代表被迫害的被摧残的形象,相反越来越变成荒诞的被遗弃的这样一些人,在绝望中去寻找这个时刻的人。同时在波拉尼奥的作品当中,我不知道大家是怎样感受,我自己感受到,有很强的我们今天当下此刻生活的经验,所以我觉得在这个意义上说,他成为了一个桥梁性的人,同时在我看来他是新世纪第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