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欧梵梁文道莫言共读米兰·昆德拉

    梁文道:从老人到孩子都能在昆德拉的作品中找到生命体验与意义

    梁文道曾说,昆德拉作品从上世纪80年代由韩少功推介至国内起,至今发行量巨大,“不能承受的**之轻”甚至成了一个句式,被广泛运用。不少文化人通过贬视昆德拉的流行来假充高雅。许钧承认,原来是不愿翻译昆德拉作品的,觉得比起普鲁斯特来,昆德拉要低上一档,但在翻译的过程中,想法有了改变。从80多岁的院士到10多岁的孩子,都能在昆德拉的作品中找到生命体验与意义。尉迟秀将昆德拉的夹叙夹议的小说写作风格昵称为“昆腔”,昆德拉的作品中,讲究无时不刻的“遭遇”“偶然”,对人生不确定性的追寻让他着迷。

    昆德拉晚年把所有的作品都整理成了法语。梁文道认为,昆德拉用非母语——法语写作后,作品的遣词造句越来越简单,甚至凭初级的法语水平就能看懂整本小说。许钧说,简单不是他受制于语言能力,简单背后是不简单的含义。“昆德拉的简单,是接近了本质的少有的深刻。”两位译者都认为,米兰·昆德拉会进入经典作家的行列。

    凤凰卫视8月27日《开卷八分钟》,梁文道也用米兰昆德拉做过2期节目,以下是部分内容节选:

    那么为什么我说这本《相遇》能够展示出他一套很独特的美学观念呢?比如说这里面他就提到他很喜欢英国已故逝的肖像画家弗兰西斯·培根,这个培根的画说起来也是相当的可怕。他画那些人物的肖像画总是扭曲的,嘴巴会尖叫的,那个画面相当恐怖。比如说他还有一个很有名的画,这个画画得是耶稣受难。一般来讲,耶稣受难,在欧洲的绘画史上面是一个永恒的主题,那么这个景象里面的神学意蕴、宗教意蕴、哲学意蕴、政治意蕴,甚至历史意蕴,早就被无数的画家探索过。

    可是昆德拉注意到培根他怎么来画耶稣受难,他说这个在过去集所有伦理宗教甚至西方历史余生的伟大主题,到了培根的作品,却转换为一个争议不断的生理性画面。这个画面是什么呢?培根自己的话讲我始终对于有关屠宰场和肉的画面很有感觉,对我来说这些画面和耶稣受难一切有紧密的关联。有些动物的摄影作品非常杰出,那是在它们被带出来宰杀的那一刻拍的,那死亡的气味。钉在十字架上面的耶稣,他居然拿来对照屠宰场和对动物的恐惧,这岂非亵渎神圣。

    但这里面更重要的是什么,比如说我们如果把耶稣想象成一个人,一具身体,他吊在十字架上,那个状况岂不真的就像一头动物的肉身被悬吊在一些勾架上面一样吗?在这个状况底下,培根做了一个非常大胆非常冒犯的行为,但同时也是一个很本职的行为。就是把耶稣受难,他身上包裹的重重的意蕴全部剥离掉,剩下最核心的那个东西。这个恰恰也就是昆德拉小说常见一个手法。昆德拉一开始被人误会,好像是个东欧流亡意见分子作家,他非常反感这个身份,就在于因为他非常坚持的相信小说是什么?小说是对人类存在基本状况的探索,而所谓的政治背景只不过这个存在状况得以展现一个舞台罢了。

    昆德拉在这本书里面利用了,我觉得透过了不同的作家、作品去表述出他自己对于美学一个看法。有时候在这里面会重复相当多他以前说过的东西,比如说他注意到一点,我觉得相当有趣。他说现代伟大小说有一个共同特点,是什么呢?就是里面几乎很多主角都是不生孩子的,从堂吉诃德一直到卡夫卡的美国好像都是这样,为什么呢?他就沿用他过去一个非常现象学的说法,现代将人变成唯一真正的主体,而小说是与现代一同诞生的。只有小说将个体完全隔离了,没有孩子的,因此他才是一切的中心。

    但是他注意到一个另外,这段写得真好,那就是马尔克斯的百年孤寂,注意力的中心不再是一个个个体,而是一整列的个体。这些个体每一个都是独特的,无法模仿的,可是这里面的角色是有小孩的。他们每一个却又是一道阳光隐在河面上稍纵即逝的粼粼波光,他们每一个都把未来对自己的以往带在身上,而且也都由此自觉,没有人从头到尾都留在小说的舞台上,而且每个人的名字都彼此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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