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伦特的理解和爱

  阿伦特没有孩子,但她比许多母亲更了解包含在“诞生”经验中的新奇、自由和新的可能性;每一个母亲都会为新生儿超乎想象的活力、创造性而赞叹,阿伦特也为由于人的出生而带来的新开端深深惊异。在她看来,人的诞生证明了行动总是可能的,出生的新开端能被人们感受到,仅仅因为新来到世界上的人具有行动的能力,即开端启新的能力。在建国、立约、宽恕、革命等政治经验中,她看到了人类行动的特质:出乎意料的开始、无来由的希望、划时代的光亮。但同样基于人类的“诞生性”条件,行动就无法被人为地“创造”,只能小心保卫它的界限,不被其他活动所侵蚀,并谦卑地守护多样性和自由生长的空间。在关于美国是否面临教育危机的讨论中,阿伦特呼唤对世界的爱(Amor mundi),指出教育的传承功能在于把孩子带入一个持续变化的世界,要让新来者有创新的机会,不是给他们一张白纸去画完美图画,而是保留旧的世界供他们自由选取、判断。世界之爱正是“出于对新奇事物、新开端的爱所萌发的,对世界及其包含的一切自然与文化事物的动情呵护。”

  从1906年到1975年,从德国到巴黎到纽约,阿伦特一生的跌宕起伏是20世纪犹太知识分子的缩影,很多人不能理解她在艾希曼之争中对其犹太同胞的尖锐冷酷,但是否想过,她也有理由恨这个世界,而不是告诉我们要“爱这个世界”,尽可能去理解它、接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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