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和她的爱人莫加达萨·阿勒·萨费尔各自写了一本书,书中讲述了捕梦的方法,以及怎样获得第三天神的神性。这本书很像我们经常谈的秘籍、天书或者神圣之书,也是《哈扎尔辞典》的源头,由于是两个人各自所写,于是就有了阴本和阳本的区别。
甚至帕维奇写作《哈扎尔辞典》时,也故意设置了阴本和阳本,但两者的区别实际上只有一段话,他仿佛故意设置了一个千古谜题,让读者去把玩和猜测。
由于公主的书过于强大,魔鬼们感到害怕了,他们让公主的爱人死去,公主本人也被剥夺了说话的能力,书散失了。未来的一千多年,那些无意中悟出了盗梦真谛的人们曾两次试图将这本书还原出来,他们根据梦境和零星的线索,分别在1691年和1982年出版了《哈扎尔辞典》,但他们的尝试都被魔鬼无情地阻断了。
不过,作者显然并不愿意读者一眼就看到这条线索,所以又设置了另一条明的线索,这条明线有独立的涵义,使得读者不容易直接走进阿捷赫公主的世界。
在明线中,作者把读者引向了历史上哈扎尔改宗的大辩论。关于辩论的历史已如前述,但作者却故意把基督教、犹太教、伊斯兰教三个宗教对辩论的记载都列了出来,三个宗教都宣称自己获胜了,使得故事本身又变得扑朔迷离。
在写这次辩论的时候,作者还故意引入了几个确实存在的历史人物,颇有以假乱真的味道,也把读者的精力都吸引在了这个方面。
这样《哈扎尔辞典》就包括了多组人物,每一组人物都有三个人,分别来自基督教、伊斯兰教和犹太教。比如,参加大辩论的三人组、整理大辩论历史的三人组。而在1691还原《哈扎尔辞典》的三个人也分别来自三个宗教,1982同样有三个人重新探索阿捷赫公主的秘密,另外还有阻止他们发现秘密的三个魔鬼。也正因为这样,连书的结构都分别对应三大宗教,分成了红书、绿书、黄书三部分。
阿捷赫作为全书的女主人公,在千年的历史中若隐若现,给全书又增加了一丝神秘,甚至是爱情色彩。
全书中对1691年的三人着墨最多,也最生动。到了1982年,第三天神的神性正处于高峰时期,三个魔鬼担心三个盗梦人获得成功,就杀死了其中两位,使得另一人坐了牢,使这个知识再次成为了片断。这些片断汇集成了第二版,也就是读者手中的《哈扎尔辞典》。
两条线索中,初读的读者都能发现哈扎尔辩论的明线,但只有深读,阿捷赫公主的神秘面纱才会出现在读者的眼前。
辞典?小说?文字的迷宫
小说写作的多种可能性,一直是20世纪以来的小说家探讨的核心问题之一。从世纪初的乔伊斯和卡夫卡,到福格纳、德布林和纳博科夫,再到拉美的博尔赫斯、略萨、马尔克斯,以及欧洲的卡尔维诺、埃科,当然也包括本书的作者帕维奇。
不管是乔伊斯的意识流、马尔克斯的魔幻主义,还是埃科的"伪造的历史"和"隐秘的知识",都给人以眼前一亮的感觉。
特别是马尔克斯、略萨和埃科,与帕维奇的《哈扎尔辞典》有着太多相似的地方。比如,略萨在小说结构上往往大胆创新,将小说碎片化,再进行结构重组,而帕维奇显然做得更彻底,不仅将情节全部打乱,还故意不再做重组,让读者随意选择阅读次序,可以从任何一个词条开始读。将选择阅读顺序的权力彻底交给了读者。
马尔克斯则擅长于在作品中加入深深的魔幻色彩,用拉丁美洲的梦境来装点他的现实,《哈扎尔辞典》中也充满了巫术和神话,那令人称奇的盗梦行为更让读者感到不可思议。2010年,中国人曾经被一部叫《盗梦空间》的电影深深吸引,为剧本的想象力折服,但实际上,电影的想象力是根植于欧洲文化的,对于中国人的震撼远大于欧美。如果看过《哈扎尔辞典》,就会发现,和那部电影比起来,帕维奇创造的无限世界才更加令人惊叹。
至于埃科,他聪明在对于历史的伪造,以及利用伪造的历史对于人类社会的嘲弄。在他的笔下充满了真真假假的历史,但即使是假的历史,也会改变人的行为,直至改变人的命运。记得《傅科摆》里的主人公吗?他们虚构了圣杯和圣殿骑士团的历史,但有人相信了他们的虚构,开始跟踪、绑架和胁迫他们,直至要了他们的命。重要的不是事件的真假,而是事件改变了人类的行为,从而改变了历史。《哈扎尔辞典》也同样充满了真真假假的历史,让人们分不清哪些是事实,哪些是虚构,而且三个宗教对同一事件的记载充满了矛盾,读者只能自己去判断孰真孰假了。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句话在这里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最后,顺便说两点感想:
第一,这部小说是最适合互联网阅读的小说。它的每个条目中往往又嵌套着另外的条目,以至于读者必须来回地跳转着阅读,就像网上的超链接。这本书写于超链接出现之前,却和它完全合拍,的确令人称奇。
第二,如何判断一部试验性作品的好坏?许多人认为,现在的小说越来越难懂,是不是就没有统一的标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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