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见他了，嗯？他的孩子般的笑声您也听见了吧？那一个，不，这一个！……一样地贪馋，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哩。而且，还得指出，他说来就来，他什么都不懂……我所说的‘什么都不懂’……”
    她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是这样，亲爱的，尽管他是个新手，但他把我给激活了。他什么都要，他一手抓肥鹅肝。另一只手则把我的三角巾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去，特别是我的那只祖母绿戒指，您是知道的，就是那枚非常有名的。我就对他说道：‘小坏蛋，你昏了头了？偷这样的一枚祖母绿戒指比偷一艘轮船都要难的呀！而肥鹅肝嘛，吃多了会生丘疹的。’纯粹是天真幼稚的一个人。”这时候，她探出身子向着花园喊道，“宝贝，别扔石子逗米奇跑来跑去呀，它会把石子吃下肚的……”
    然后，她又向我露出她那无怨无悔的女斗士般自傲的笑容来。
    “我什么都得干，”她继续说道，“但我并不讨厌干粗活儿。再说了，他很快就明白了。他明白与他在一起的是个知道什么是应该做的人。慢点儿，慢点儿……送了袖扣之后又送配衬衣的珍珠，送了珍珠之后，又送铂金烟盒……他在把我引向我愿意去的地方……你没玩得太热吧，宝贝？”
    玩在兴头上的那个宝贝突然停下，抬起他那个没有好好梳理头发的脑袋看着我们，他的褐发金光闪亮，眼睛深邃，湛蓝，嘴微微张着在喘息……
    “你为什么不去马弗罗科尔达多那儿玩上一小时网球呀！天气这么暖和，这么……”
    她没再说下去，俯身窗前，丰乳压在窗边上，在看他。她说不下去了，并不是因为一阵热血涌上心头，而是被一种纯粹的魔力定位了，陷入沉思，凝神注视，就像是一个唱着歌行路的人，突然停住脚步，止住歌声，因为他正走到一处非常之美的景色面前……
    我也是，我回忆起我曾凝视过这个年轻男子，或另一个人，记得我在心中对他说道：“面前的真是你呀？你真的与我所描绘的一模一样。但是，在我把这超乎想像的全部的美奉献给你的那一时刻，我并没看到你有今天这么好。你虽皮肤白净，黑发闪亮，风采迷人，但却有点冷漠。你只是在发愁好事不到头的情绪之中才有点生气，有点人情味儿……我在亲自为你量身打造你那放荡不羁者的长处和孤儿的魅力之后。难道我还得去害怕它们不成？……”
    尽管我一再地小心谨慎，但还是碰见他了。在他那二十五年岁月的深处，他静默无言地、短暂但却是幸运地躺在其中。当我发现他的结局始终在承受着谢里的严重影响时，我的骄傲自豪仍旧在受到他那平庸结局的抚慰。这种平庸的结局给那些照片——大背景下身着运动服的，身穿游泳裤的，还有穿着燕尾服的——配了一个说明：谢里今天可能喜欢拍电影了。他充满一种年轻人的热情。他没有经验，但他发誓重要的角色压不垮他。我很愿意相信他……但是，在照片的透明的淡色下，我心存不良地仔细分辨出那经过修整的鼻子、下坠的下颁、被摄影师刮过的过早出现的皱纹。必要时，我要借助放大镜来观察。但凡涉及一个想象中的，被阿谀奉承而又蔑视的和回过头去看的情人时，无论怎么做都不算是太苛刻、太过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