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哥哥”张国荣

  “投资?”听到这陌生的字眼我不禁有些茫然,于是Leslie开始给我解释。他说近期他将开始着手第一部导演作品,是一个爱情故事,背景选在香港和台湾两地。按他的想法,这部电影他准备从头到尾全部按照他自己的意图去运作,计划之一就包括一本拍摄手记。在他的头脑里已经有了这本拍摄手记的构思和视觉效果图。 

  “所以呢,如果可能的话从开拍开始你们就一直跟着我,对电影的拍摄全过程进行全程报道。台湾的外景拍摄可能需要两三个星期,也希望你们一起去。拍照的事,如果你们觉得日程太紧,可以让香港的摄影师来做。我说的投资意思是,我本人不会在电影中出演任何角色,所以不是我个人的写真集。因而销售量我也不敢打保票。但我有自信一定能拍出一个好电影来,那本拍摄手记也希望做得很棒,甚至能吸引我的影迷以外的人也会去买。怎么样?肯和我合作吗?” 

  当然,我不能当即答复他。但是,他的热情强烈地感染了我,我真想尽我所能去帮助他。 

  他说,给他做保镖根本不是大事

  热情演唱会巡演继续在各地举行,Leslie每次从巡演地回到香港都会给我发邮件过来。邮件的内容通常都是以报告演唱会的情况开始的——“今天我刚从大陆回来。昨天的演唱会让我十分满意,观众的热情非常高涨,场面空前地热烈啊。这种热烈的场面和在香港的性质又不同。我很难给你解释清楚,真想让你亲眼见见那个兴奋的场面啊。”——读着这些表达直率的文字,我不禁流露出会心的微笑。

  Leslie的邮件通常都是以“亲爱的志摩女士”开头的,可以说是“我手写我口”,他把要说的话都直接写在了邮件里,读起来感觉十分亲切易懂。如果文如其人这个说法是准确的话,那么Leslie的本质绝对是一个真诚、正直而坦率的人。 

  一次去演出,刚在绿色车厢(头等车厢)座位上坐下,他便转向后面问道,“哎,有没有巧克力或者饼干啊?”我刚好带着签名会休息室里剩下的一袋小点心,就递给了他,他便抱着那个袋子咯吱咯吱地吃了起来,那神态宛如一只正在吃独食的小动物似的,而坐在他身边的唐先生则时不时地伸出手去从袋子里抓一块点心来吃。 

  过了一会儿,Leslie又转过身来问:“你们请了这么多保镖,花了不少钱的吧?”我故意提高声调让K先生听见:“是啊,请保镖花费好贵,已经超支啦!”然后Leslie也故意提高声调对K先生道:“你们不能收费太高了啊!给我做保镖根本不是什么大事的啦,你们得给最优惠的价格才行,喏,这么点儿就够啦!”——说着把手里的点心口袋伸了过去,逗得大伙儿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大概是因为从拉着窗帘的面包车里解放出来,乘上了自己最喜欢的新干线的缘故吧,Leslie的精神头出奇地好。他反复说了几次“到了东京一起去吃‘绝对吃饱’的涮涮锅吧”,我琢磨着他说的是什么呢,噢,原来指的是“随便吃到饱”啊。就这样我们聊着天,他便渐渐地睡着了。 

  他个性丰富,永不让人厌倦

  2001年10月1日,我站在ParkHyatt酒店大门口送别即将乘车前往成田机场的Leslie。上车前,他握着我的手,然后紧紧地拥抱了我。“我们很快会再见的。”———这是临别时他常说的一句话。而这次,也成了我和Leslie最后的诀别。 

  之后就到了命运中的2003年4月1日,我在旅行途中得知了他突然的死讯。对于Leslie的死,对于他离世的方式,我想我也不应该说什么。死是严肃的、不可动摇的事实,无论说什么都是不能改变的,Leslie也不可能再回来。他在现世中曾经在怎样的悲伤和痛苦中挣扎过,谁都不能了解了。 

  Leslie是个性格十分直率、从不妥协的人,而工作中的他又是一个让旁人看得心痛的完美主义者和理想主义者。他所追求的理想常常是障碍重重的,要同理想和与理想存在着鸿沟的现实和平相处,他要奋斗、会受伤、须忍耐,甚至有时会弄得自己伤痕累累。但另一方面,他同时又是一个很有经济头脑、身处危机时能够随机应变并速战速决的现实主义者。既是理想主义者,又是现实主义者,面对他的理想和现实,他就是个完美主义者。正因为同时具备这样看起来诸多矛盾因素的性格,所以他时常会给人以复杂而难以理解的印象,有时精明过人,有时又单纯得像个孩子一样。 

  再讲得具体些,当你与他近距离交往时会发现,一方面他的可爱和人性魅力足以让所有接触他的人无不被他深深地吸引;而另一方面他又极为敏感,有时情绪很不稳定,存在着很多矛盾点,且每每都令你想去深入了解。在褒贬双重意义上,他都是一个个性非常丰富,永远不会使你厌倦的人。明知他性格纯真而直率,从不说假话,但有时那种骄傲神态和孩子气的态度会让你真的很生气,可一转眼又会被他惹人怜爱而且很会撒娇的样子所迷住;他的见解有时变化多端,全凭当时他的心情,往往会搞得你很头疼,但马上,你又会被他令人惊讶的温柔和体贴弄到感激涕零。 

  Leslie说过,“站在舞台的灯光下把梦想带给人们,能做这样的事情的人是被神选中的。我觉得这是一种幸运,把它看作是神的使命,我要珍惜它。”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那华丽而短暂的一生,不幸也只能当作是神灵的意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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