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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多久小艇就进了一条窄水道,水道窄得像一条丛林小河,可是他发现那儿的红树林子里却并没有鸟儿惊飞起来。 他一边把舵,一边就通过传话筒通知前舱里的亨利:“我们有可能在这条水道里遭到突然袭击。船头船舷的‘五零’机枪都要做好射击准备。注意隐蔽,密切监视,一发现有枪口的火光出现就压着那儿打,火力要猛。” “明白了,汤姆。” 他又通知安东尼奥:“我们有可能在这儿遭到突然袭击。千万不要露出头来,如果我们受到攻击,就瞄准敌人的火力点下方还击,火力要猛。千万要注意隐蔽。” “吉尔,”他又说,“快把望远镜放下。你拿两颗手榴弹,把保险销松一松,放在我右手里的弹架上。你自己去拿上两颗那种‘灭火弹’,把保险销也松一松,准备好以后就不要再看望远镜了。他们很可能会对我们进行两面夹击的。从地形上看完全有这种可能。” “该扔的时候你喊我啊,汤姆。” “你一看见枪口的火光就扔过去好了。可得扔得高些,不然就落不到树丛里。” 鸟儿都不见了踪影,潮水涨得这么高,他知道按说鸟儿是只能待在红树林子里的。这时候船已经开进那窄得像小河一般的水道了,托马斯·赫德森光着头,赤着脚,身上只穿一条卡其短裤,心里那种赤条条无遮无挡的感觉,也已经到了顶了。 “你快卧倒,吉尔,”他说。“到该爬起来扔的时候我会喊你的。” 吉尔就趴在地上,两颗“灭火弹”摆在手边,所谓“灭火弹”就是用灭火器装上炸药和助爆药,用常规手榴弹的起爆装置来引爆,只是在导火索接头处把原有的火药管锯掉,接上火帽,卷紧口子。 托马斯·赫德森瞅了他一眼,见他在直冒汗。他就又赶紧回过头来,密切注意两边的红树林子。 我如果要把船倒出去,这会儿还来得及——他心里想。不过,你看潮水流得这样急,只怕是要倒也倒不出去的了。 他眼望前方绿色的两岸。水如今又是浑黄的了,红树叶子亮得真像上过油一样。他要看看仔细枝叶丛中可有哪儿有被人砍过、弄断过的痕迹。可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就见绿油油的叶子,乌溜溜的树枝,船过水退露出来的树根。红树根下有些蟹洞也一并露了出来,可以看到洞里有几只蟹。 船一路往前开,水道愈来愈窄,不过他看得见再往前去水道就开阔了。也许是我神经过敏了吧——他心想。这时候他看到从高处的树根里急忙忙爬出一只蟹来,扑通一声跳进水里。他就紧紧盯着红树林子里看,可是除了根根树干、丛丛枝叶以外,他什么也看不到。又是一只蟹,飞快地爬了出来,跳进水里去了。 也就在这时候他们向他开了火。那火光一闪他根本就没有看见。连嗒嗒的枪声都还没有听到,他就已经中了弹,身旁的吉尔也一下子跳了起来。安东尼奥先已看到枪口的闪光,一连串曳光弹早已向闪光处射去。 “朝曳光弹打的地方扔,”托马斯·赫德森赶紧对吉尔说。他觉得身上像是给人用棒球棒连打了三棒,左腿上是湿乎乎的一片。 吉尔就以投球手投肩上球那样的动作,把“灭火弹”高高地扔了过去。托马斯·赫德森看见那长长圆圆的铜壳子和圆锥形的喷嘴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在空中飞过是左右旋转的,不是上下滚翻的。 “快卧倒,吉尔!”他当即喊了一声,本来想自己也应该赶快卧倒,可是马上又意识到自己是不该这么办的,他不能让船开得乱了套。两挺“五零”机枪早已开了火,他不但听见了那一连串的突突突,连光着的脚板都感觉到了船在震。打得好热闹啊——他心里想。这一下该把那帮狗杂种压住了。 他是先看见了“灭火弹”爆炸的刺眼亮光,然后才听到轰然一声的,随即烟雾也冒起来了。他闻到了烟味,还闻到了那股枝残叶焦的气味。 “吉尔,快起来扔两颗手榴弹。看准起烟的地方,两边一边来一个。” 吉尔这回扔手榴弹不是高高扔过去的。这回倒像是从三垒投到一垒的两下长传,两颗手榴弹在空中看去就像两块灰不溜丢的铁洋姜,还各自拖着一缕细细的青烟。 不等手榴弹白光一闪在红树林子里轰隆炸响,托马斯·赫德森就对着传话筒里命令:“亨利,快狠狠地打,打他们一个屁滚尿流。他们那儿没处躲的。” 手榴弹烟雾的气味就跟“灭火弹”不一样。托马斯·赫德森对吉尔说:“把手榴弹再扔两颗。一颗扔在‘灭火弹’的后边,一颗紧靠我们这一边扔。” 他看着手榴弹扔了出去,随即就扑倒在甲板上。他也说不准这到底是他卧倒的,还是甲板害得他滑倒的,因为他腿上的血一直在不断往下淌,甲板上滑腻腻的尽是血,反正这一下他摔得是够重的。第二颗手榴弹炸响时,他听到有两块弹片穿透了帆布。另外还有些弹片打在船壳上。 “把我扶起来,”他对吉尔说。“你这末一颗扔得可是够近的。” “你哪儿挂花了,汤姆?” “好两处呢。” 他看见前边的水道里威利和阿拉驾着小艇来了。 他这才通过传话筒关照安东尼奥,要他递个急救包上来给吉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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