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鸟归宗

中国的民粹主义者向来爱对着5000这个数字涕泗横流。
  
  一提到上古三代、汉唐气象,总是会有人激动得不行,把历史教科书翻得山响,数落“我们先前——比你阔得多啦!你算是什么东西!”也不理会这个阔弄不好也就是“蛙翻白出阔”,一只死蛤蟆罢了。
  
  《器之藏》,就是这样一本谈“我们先前的阔”的书。看行文风格,是给普通学生阅读的课后读物。本来翻一点阔的旧账,给学生们折腾些谈资,没有什么不好。但这本书行文却不是非常精密,颇留下了些漏洞。
  
  作者在细数完远古猿群至石器时代的琐屑材料之后,让“神话的历史”乔装改扮,充作“三代”的开头,并声称,“三个朝代在强调自己权力‘正统’时”,“要以黄帝或大禹的继承者自居”。
  
  自从顾颉刚研发出“层累造就历史观”这一利器,恐怕已经没有几个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了。以目前留存的文献,并印证地下实物相,大致可知,“黄帝”是战国前后出现的,一说这是五行思想的副产品,一说黄本字“璜”,与“玉帝”有关。从《尚书》所反映的商周文献来看,也只及尧舜,不谈黄帝。甲骨卜辞也只称“帝”,却一点都不带“黄”色。
  
  司马迁在《史记》中以图文并茂的形式,将黄帝与三代诸族的亲缘关系说得清楚。可《史记》不过是他对之前1000多年历史掌故的总结性发言。其间又隔着阴阳家、谶纬家推动的中国第一次神仙整合运动。到西汉中期,祖先神们早改土归流,成了“编内”人员。《史记》的话自然算不得数。三代谈祖先,夏只说到切腹的鲧,殷只说到帝俊,周只说到踩了熊脚印的姜原。黄帝是没机会在这三个民族身上消耗力比多的。
  
  追溯祖先的行为,其实颇有点像窥阴癖的举动。比如著名的始祖神“尧舜”,经吴广平考释,尧是窑神,舜即殷祖帝俊,全源于生殖神。何况“俊”本字就是鸟头,意思是男性生殖器。《道德经》里讲至善的境界,玄牝赤子,也不过就是那号事。“我们先前阔”,一股脑子全阔在那话儿上了,这和国族威风倒也没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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