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恰恰是政教体系的张力所在。
政治制度是人造物而不是神造物。人尚且不是完美、纯粹的,人造物更是等而下之。从古代诸文明的经验看,一个杂糅、粗糙的政治制度,反而能在长时段里趋向动态平衡,带来社会相对稳定;相反,越是追求纯粹、完美,内部越容易失衡、断裂,社会就越不稳定。
后汉崩解,这一政教体系并未随之覆灭,而是不断重生,构成了古代中国的基本治理模式。或者说,这一体制是帝制中国为了维系自身稳定所孕育的。皇帝制度终结,士大夫政治也随之消亡。曾经,许多学者撰述秦汉史,对后汉着墨甚少,唯有吕思勉先生的《秦汉史》不仅给足了后汉篇幅,还在第一章开头便说:“自来治史学者,莫不以周秦之间为史事之一大界,此特就政治言之耳。若就社会组织言,实当以新汉之间为大界。”这大概是他重视后汉的原因。
再来简要谈谈本书的写作。一是接受了读者的建议,老老实实按照时间顺序来写,塔奇曼早就告诫过,历史写作“即使不是本本如此,但时间顺序仍然是一般的主线”;二是尽可能多地“搬运”学术成果,特别是中青年学者的新成果;三是与单个人物的传记相比,描写人物群像的难度大了许多,书中做了一些人物关系表,希望能帮助读者梳理人物关系;还有一点,行文中“可能”“大概”“估计”之语不少,本意是务求严谨,因为有些情节确实没有直接证据,无论推测得多么合理,也不能斩钉截铁。不妨拿邢义田先生的话来开脱:“古史是冒险家的乐园,治古史凭借想象的部分往往多于材料所能建构者,但终不免强为之说。”
所谓“非虚构”写作,无论题材是今还是古,个人觉得主要就是调查、叙事、观点三要素。本书的实践在这三点上自觉仍然做得不够充分,史料辨析的“调查”还不够专业,本应纯粹的“叙事”有时写成了夹叙夹议的“述评”,表达的“观点”也难免简陋。总之,我依然走在历史非虚构写作的探索之路上,书中的错误均由我负责,敬请批评指正,我将全部接受并努力改进。
大白 于北京白又白公社 2024年2月9日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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