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世界上最快的声音是什么吗?
它不是夏天轰隆而来的雷声,也不是改装机动车风驰电掣的发动声,更不是风雨过后象征天晴的、清脆的小鸟叽喳。它的速度,比这些声音还要快,快得多。是的,也许你不会想到这是什么。任何一个人,包括我自己,在与它面对面之前,都无法意识到它的存在。
很低沉、很朦胧,但同时又异常尖锐。没有任何征兆,就瞬间出现。它只执着于自己的速度,奔腾咆哮着,感觉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但刹那间就把你整个包围。它不像是出现在你的耳畔,而是直接剧烈地震撼你的神经。
我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声音,是在池袋的Live House。这声音集中了各种速度的全部特性,形成饱含激情的光圈,环绕着充斥在楼层里的所有小鬼。而他们,只能以顶礼膜拜的姿态,沉醉着,呼喊:
“太帅了!继续吧!”
关于这些小鬼,还是有必要和大家交代一下。他们虽然看起来空洞无聊甚至颓靡,可以算是这个社会遗留下的畸形“产物”,但感官却极为敏锐。所有东西,他们都能够非常轻易地将之划分为“酷”与“不酷”。而这声音,就被他们断定为“酷”,但这种声音的由来,估计这些小鬼就没有心思去考虑了。
对他们来说,能欣赏到如此之快的声音也就足够了。对其他任何事物的考虑已经不存在,大脑只是完全处于一种被征服的状态。
伴随着他们的呐喊,喇叭牛仔裤仿佛也被注入了情感般摇摆着。这声音,这世界上最快的声音,让小鬼们享受其中、根本意识不到那背后的付出。
在这个颠覆的世界中,鲜血不是我们的目的,肉体只是一种客观存在。而杀人,也只不过成了一种附属品,一种伴随而来的结果罢了。
我们真正想要的,不过是一种让我们热切渴望的、近乎完美的事物。 今年夏天池袋最流行的,是可以露出股沟的低腰裤,还有就是对街友的恶意攻击事件。这里的街友,指的是那些露宿在公园里面的、上了年纪却有着奇特爱好或经历的老人家。
而我,只是将自己定位为旁观者。这两件事情,都没有令我产生太大的兴趣。
炎热的七月和渐凉的八月,我依然在西一番街的水果店看店,同时断断续续地进行一些专栏写作。不谈恋爱,不接案子,至于有没有爱情就全部交给读者您来想象了。我仍旧如流浪般徘徊在池袋的大街小巷,读了很多的书,写了一些专栏。而其他的时间,几乎都是无所事事。
我在一本书中看到了这样一句话:
“拥有镜子的孩子。”
我觉得这句话和我的状态很像。我也像是拿着一面小小的镜子,站在街头。从镜子里面,我可以看到东京的街景,当然,还有那些小鬼的身影。在我的眼中,这个世界有着淡淡的蓝色以及不够充实的厚度。有时候,我也会转换一下镜子的角度,希望能从中反射出世界未被发现的另一面。当然,会为这样的行为欣喜的,只有那些生理年龄二十岁以上、却还保持着单细胞小鬼特征的人。
谁能真正理解小孩子的烦恼呢?
我可以。小孩子几乎都不喜欢写作文。 每当Street Beat要交稿之前,无论灵感是否已经衍生出来,我都无法静静地坐在一个地方,而总是要来到街头无目的地徘徊,像是成了一种习惯。街上那些看似平常而又简单的手机铃声、汽车鸣笛声,甚至是行人边走边吐露的细密谈话,都会像相互碰撞的音符备份在我的脑海中。这样在池袋的街头体会两个小时之后,我就可以在脑海中编织出一段有节奏的文字。
只要第一句话构思出来,我就会立刻冲进一家位于罗曼史大道的汉堡店,这家名叫Vivid Burger的狭小快餐店,成了我近几个月来的书房。
九月,马上又要到交稿的日子。我穿过自动门,以习惯性的姿态和语气来到老柜台前点餐。
“老样子。”
留着金色长发、戴着三角纸帽的隼人,不耐烦地回答:
“又只要咖啡吗?反正你在这儿一待就那么久,要不然尝一下我们的套餐或是汉堡吧?”
他一边说一边露出牵强的笑容。至于他推荐的汉堡,其实我之前就已经见识过了,不过就是把油腻的肉片和鸭梨片一起夹在面包里,感觉不到一点儿美国汉堡的味道。
“只靠这种食品来招揽客人,我估计这家店也撑不了多久了。”
“嗯,可能吧。”隼人边说边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咖啡机。因为目前店里唯一的正式员工没来上班,所以他还要代理店长的职位。
“来,咖啡,让您久等了。”
和咖啡一起摆在我面前的,还有一块在任何快餐店都可以买到的派。
“这不是我点的啊?”
“我请你的。你忙完了来找我一下吧,我有事儿想请你帮忙。”
隼人一边说一边旁若无人地摆弄着自己的帽子。可以明显地看出,他的头发在多次染烫后,已经变得毛糙干燥,无精打采地趴在脸上。不得不说的是,隼人其实是在池袋很有名气的一个乐团的副吉他手,虽然对摇滚乐手来说,他的脸颊未免有些过于丰润。不过,谁都会有一两个缺点的。
顺便说一下,我的缺点就是过于心软有些爱哭。不过,想必有些女生会觉得这样很可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