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按需工人必须努力应对匿名的平台。出问题的时候,没有办公室经理,没有员工名录,也没有服务台提供帮助。按需工人就像是漫长的劳动力供应链中的一个环节,他们从更大的项目中挑选零件,然后再打磨,之后交付出去,进行组装。供应链中的大多数人永远不会遇见彼此。因此,当瑞亚兹这样的工人遇到了工资问题,他没有明确的途径来寻求补偿。
让情况进一步复杂的是,公司也可能陷入困境。例如,当账户持有人或雇员的身份面临质疑时,请求者或公司是否会继续将工资存入一个可能存在欺诈的账户,抑或是他们需要暂缓付款,直到误会被澄清,并确定合法的所有者?尽管这些公司一定会深陷转账困境,但工人肯定更难经受住这种不确定性。
没有完美的老板,代码也一样 从找到工作平台到找到好工作,一直到完成工作,工人都要承担交易成本,同时还要承担得不到工资或账户因不明原因被关闭的风险。
绝大多数平台的设计者和请求者都不是故意那么残忍的。平台设计者试图让尽可能多的、包括工人在内的用户享受顺畅的无缝流程。但没有完美的人,也没有完美的代码。
虽然请求者确实承担了一些交易成本,但工人首当其冲,而且后果要严重得多。因为相比于请求者和平台,他们在这个市场上的力量非常微弱。为了找到好工作,工人必须时刻待命,这使得他们让请求者以为可以随时听候差遣。
此外,按需市场非常集中;例如,在MTurk上,大约98%到99%的任务是由10%的请求者发布的,这加剧了经济力量失衡,形成了“买方垄断”。许多幽灵工作的API是这样设计的:请求者决定每个任务的报酬,工人要么接受,要么去找其他任务。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幽灵工作的这些特征,将更多的市场力量集中在了请求者手中。
由于平台是从请求者那里获得收入,所以它有意无意地赋予请求者更多市场支配力,这并不奇怪。平台也有权单方面决定谁可以或不可以访问他们的平台。如果平台使用自动化流程冻结那些被认为违反了网站服务条款的账户,工人也不会有追索权。平台上的一些功能充满了歧视、疏离甚至残酷,糟糕的设计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但不是唯一的原因。
在许多情况下,比如提供更多的指导或更直接的沟通和培训渠道,平台并没有面临技术难题。传统的雇佣往往以长远的眼光看待工人。公司过去常常在工人职业生涯的早期对他们进行投资,以留住稳定的在现场工作的员工。获得忠诚和长期工作的员工,努力实现员工多样化,从而获得最清晰的视角,这也是降低成本的方法;但这种模式已经不适用于今天高度专业化、不断更新的服务和信息经济。
如果未来的主流是按需工作,那么值得注意的是,传统的雇佣合同正在被平台的“服务条款”所取代。这些协议中的义务说明了工人不该对平台指望太多。除了删除工人的账户,服务条款很少详细说明工人如何可以质疑工作条件。按需工作没有实际的工作场所,如此情况就更糟糕了。旨在保护工人利益和权利的劳动法存在漏洞,API利用甚至扩大了这种漏洞,但这一点很难记录,更别说证明了。美国和印度的按需工人在没有明确就业地位的情况下辛勤工作。除了试图把他们归类为全职雇员,他们几乎无法获得与正式就业相关的保障。此外,按需工人没有晋升机会,没有施展不同才能的专用场所,没有防止歧视性雇佣的法律,没有针对不公平待遇的合法追索权——无论是克扣工资还是检举保护。
最终所有的技术都会崩溃。在某种程度上,工人需要与人沟通寻求补偿。自动化过程不仅需要人工干预,还需要人工处理;要让幽灵工作同时为客户和工人服务,解决这种故障是重中之重。由于今天的工人承受着按需经济交易成本的冲击,也经受住了其最严重后果的冲击,我们接下来要关注的是,除了合理降低交易成本之外,工人如何以及为什么要在他们的工作中投入更多。……工人们对创造价值、掌控自己的时间和命运、寻找与自己的兴趣和才能更加匹配的工作的关心,一点儿不亚于对自己薪水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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