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和文字的创造,在人类的创造物中无与伦比、令人惊叹。宗教里,“无言”之中可以发现种种意味。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也时时可见那种对于没有文字时日的心灵上的乡愁。但是,我们可以说,由于语言和文字的发现,人类的精神和文化获得了无限的发展。
当然,语言在赋予人们个性的同时,也剥夺了他们的个性。当一种语言为他人所理解时,就给予了人们复杂的生活方式。也许人们在获得文化的同时,作为代价,也就失去了真实。语言的理解基于人与人的契约。可以说,以语言为表现介质的小说,因此也就拥有了“契约艺术”的可悲宿命。无论怎样革新表现的形式,人们也无法摆脱语言、文字的制约,获得彻底的表现自由。但是,人们仍然一直在对抗束缚他们的语言文字,谋求自由和解放。这样的历史,就是开拓文学新境地的历史。
文章既是小说的生命,同时也是小说发展的制约者。文章不锤炼,就会失去表现的自由,而一旦臣服于文章,就可能产生自我发展的障碍。
在这种意义上,对于有志于小说的新人而言,文章、语言永远是他们研究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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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各国都有各国的文章一样,即使是同一个国家,不同的时代也有相应的不同文章。
平安朝时期有平安朝时期的文章,元禄时期、近代、战后都有各自时期的文章。“平安朝的物语文学”“战记物语”“黄表纸”“自然主义文学”“战后文学”等,如此数来,便可一目了然。如果再细分的话,每个文学流派又有各个流派的文章,“新感觉派的文章”“自然主义的文章”“左翼文学的文章”“先锋文学的文章”,看到这些划分,我们就再清楚不过了。而且,每位作家又有自己的文章、自己的文体。
也可以说,一个作家只要没有自己独有的文章、文体,那么他就成为不了杰出作家。每个作家都有自己的个性,他们的个性毫无疑义必然要在他们的文章、文体上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
只要看一看明治、大正、昭和时期我们文坛的历史,就可以明白:无论是自然主义运动、人道主义运动,还是新感觉派运动,抑或战后自称先锋派的年轻一代的文学运动,他们的文艺革新、新文艺的创立,必然总是伴随着表现、文章的革新。
旧瓶无法装新酒,没有新的表现,没有新的文章,就不可能有新的文艺。只要看一看当今文坛,我们就会知道,越是出色杰出的作家,他们的文章、文体越有特点,越出色。同时,新的思想、新的内容,总是需要与之相匹配的新的表现、新的文章。真正的文章论总是具有广度的文学论。
譬如,今天我们理所当然使用的这个“文章”“文体”,在明治初期,就令我们尊敬的先人们为它们的确立付出了极大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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