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历史哲学》

    上海世纪出版集团出于民族文化积累的深远考虑,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启动“世纪文库”计划,有系统、成规模、全方位地出版高文化含量的中外图书,预计出版上千种,迄今出的已近百种,其中有不少是足以传世的经典著作,我曾经从中吸取了丰富的营养。更有一些对我而言具有特殊的意义,它们不但给予我知识,更对我思想与人格的形成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黑格尔的《历史哲学》就是这样的一本书。
    我是在上个世纪70年代初,通过马克思了解他的私淑老师黑格尔的。当时我已经被哲学征服,千方百计寻找一切可以找到的中外哲学经典来阅读。黑格尔著作是我寻找和阅读的重点,因为马克思恩格斯著作中引用的黑格尔的文字,已经让我感受到黑格尔强大的思维力量和丰沛的思想激情,以及无可比拟的深刻。在当时已经出版的黑格尔著作的中译本中,《小逻辑》和《大逻辑》上卷比较好找,《哲学史讲演录》(前三卷)次之,最不容易找到的就是由王造时翻译的《历史哲学》。据一位已是国内著名学者的友人告诉我,他也是在上个世纪70年代第一次看到《历史哲学》。当时他只能拥有一个晚上,第二天必须把书还给人家,等着看的下家还有很多。一个晚上无论如何是读不完《历史哲学》的,况且将此书匆促扫描一遍也毫无意义,此书是要慢慢啃的。幸好他家有台录音机,他又自觉自己的语速颇快,就硬是朗读了一夜《历史哲学》,随读随录,能读多少录多少,以便日后“听读”它。当然,最终也只能录下部分。我则比他要幸运,我是在《小逻辑》已经读了几遍之后才终于从友人那里借到《历史哲学》的,但此书在我手里至少可以保持半年,我得以从容阅读此书,并记下大量笔记。当时欣喜若狂的心情,现在的人已无法理解了。
    从表面上看,《历史哲学》与《逻辑学》的难度不可同日而语,如果只满足于仅从字面上去理解黑格尔,也许是这样,毕竟《历史哲学》不像《逻辑学》那么“抽象”。不少人对《历史哲学》中诸如东方人只知道一个人是自由的,希腊罗马人只知道少数人是自由的,而日尔曼民族则知道人类之为人类是自由的这样的字句津津乐道,却没有看到《历史哲学》的价值根本不在这里。我当时也只感到了《历史哲学》决不像想象的那么易读,而是同样有着黑格尔式的艰深,却不明白《历史哲学》究竟难解在何处。
    30年过后,在现代性问题已经成为我们今天无法回避的问题时,我们才真正具备了理解黑格尔的条件。黑格尔是第一个从世界历史的高度对现代性进行全面反思和批判的思想家,他正是在批判现代性的语境下将“世界历史”作为一个哲学概念加以提出。我们终于明白,不管我们喜欢与否,我们只能以现代性的座标来理解世界历史。黑格尔无意充当先知或预言家。他认为哲学家只能在历史发生过后对它进行反思与总结,却不能在历史还未到来之前预测历史。可是,他却在现代曙光初露之际就洞察和宣告了它的许多秘密。而人们则是在这些秘密成了“公开的秘密”之后,才发现了《历史哲学》的秘密和哲学家黑格尔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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