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小鸭情结及其它——读王一梅的童话

从以往的经验看,抒情童话比较适合成人口味,而儿童读者的反应往往比较冷淡。所以,儿童的图书市场已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比较看好幽默童话(热闹童话)。可以预测,这种状况还会一直延续下去。这没有什么不正常,因为儿童审美需要快感,需要热闹,需要幽默,它给孩子们带来快乐。但是,谁都知道,幽默和抒情并不是绝然不相容的。在安徒生那里,这两者往往是和谐地统一着的。即便在《丑小鸭》这样比较严肃的童话里,安徒生一方面对“丑小鸭”的苦难经历以及他的美好向往作了动情的富于诗意的描述,另一方面又把庸俗的鸭们鸡们作了漫画化的夸张式的摹写。由于《丑小鸭》实际上是成人童话,寓有较多的反社会的内容,所以在幽默风味中还有较多的讽刺和批判的成分。 
    王一梅的抒情童话中,有一部分也是比较成人化的。这个问题,已经有人给她指出。安武林在《2002年的中国幼儿文学》中就认为,《鼹鼠的月亮河》“酿造了一个充满诗意的氛围,整部作品充满了淡淡的感伤,有点成人童话的味道。”这说不上是批评,因为“有点成人童话的味道”未必不好。这里所说的“成人童话的味道”,显然是指童话中蕴涵的思想情感的成人性。这一点在《雨街的猫》、《蔷薇别墅的老鼠》等作品中也许更突出一些。不难看出,王一梅在这些作品中试图传达出一些属于人类的共同的情感体验。坦率地说,我以为我们的儿童文学需要在深层次上表现一些较为悠远的、为全人类普遍认同的情感主题。长期以来,我们的儿童文学太急功近利了,经得起岁月淘洗的作品一直出不来。我们希望有更多的有才华的青年作家,能够沉得住气,来参与精品的打磨。我这样说不是认为,王一梅的童话已经达到很高的境界,她在创作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她对完美艺术的追求精神是值得肯定的。而真正完美的童话艺术总是老幼咸宜的,所以我说,“有点成人童话的味道”未必不好。 
    问题在于,我们的童话尤其不能冷淡了儿童读者。王一梅的童话目前处于什么样的境地,我尚未作深入的市场调查和阅读调查,不敢妄言。但是,在成人化倾向开始出现的时候,我们必须重视并防止疏远儿童读者的倾向出现。就我个人阅读的观感而言,当下的王一梅童话并没有脱离儿童文学创作的轨道,她毕竟长期生活和工作在儿童中间,她在试图表现深层次情感主题的同时,总能设计一个儿童可以接受和感兴趣的故事。 
    最后,我还想谈一点与本论题不大相关的读后感。我觉得,王一梅近年来的童话“洋味” 似乎正在加浓。这里所谓的“洋味”,主要是指童话人物给我的印象。最明显的是女巫(雨女巫、阳光女巫、风女巫、雾女巫等等)开始多起来了,据说她还准备专门写几个关于女巫的童话,看来王一梅对女巫形象确实是情有独钟。那种骑着扫帚满天飞的长寿女巫,在西方童话里是家喻户晓的,但是在中国传统童话里却十分陌生。此外,有一些童话形象大都有一个非常洋气的名字,如鼹鼠米加,兔子萝里,大狼托克,雷特船长,雷莎太太等等。本来嘛,选取什么样的人物来作自己童话的角色,有作家的爱好和自由,完全无可厚非;至于给童话人物取什么名字,通常总有作者自己的考虑的,更不值得说三道四。事实上,王一梅童话的“洋味”算不得严重,我只是由此联想起当今儿童文学创作界的一些状况。我感到纳闷──我国当今儿童文学创作界确有一股“洋味”,这股“洋味”究竟从何而来?现在许多青年作者创作的童话中,“洋味”正在变成流行色;有的甚至已经相当严重,不独是角色和名字的“洋味”,连故事情节都变得与洋童话似曾相识了。于是,读来总是让人不太舒服。 
    我不在这里展开谈这个问题了。我只是想借这个机会,给王一梅和当今儿童文学创作界的青年作者们提个醒。如何处理好这个问题,就用不到我来饶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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