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主义的音乐,在欧洲音乐史上,给19世纪的音乐提供了最后一种典型的音乐风格,虽然这种风格仍然是在整个浪漫主义的基础上,经过新的综合而形成的。印象主义音乐基于一种主观的想象力或者说是幻想力,因此,这使得这类创作经验很容易成为完全是个人化的经验,而这种风格一旦被德彪西这样的天才确定下来之后,便自然很少再会有新的创造。例如被认为是德彪西信徒的法国音乐家拉威尔(Ravd,1875-1937),虽然他的早期作品接近德彪西的印象主义风格,但是在他的创作成熟之后,却放弃了印象派的理想,在追寻法国自己更古老的音乐传统中,在对民间音乐曲调的再创作中,以及在对古典、浪漫主义音乐法则的综合把握中,形成了所谓的“法国新古典乐派”。
拉威尔是通过他的管弦乐作品赢得国际声誉的,只是他的那些最著名的作品,都是在20世纪初完成的,例如交响组曲《西班牙狂想曲》(1907)、钢琴组曲《鹅妈妈》(1908,后谱成交响组曲)、芭蕾舞剧音乐《达芙尼和克洛埃》(1912)。他的《波莱罗舞曲》的主题是一般音乐爱好者都会哼唱的主题。拉威尔的音乐,在法国和美国都很受欢迎。
在音乐风格上,如果将德彪西与拉威尔作一番比较,还是有意思的。
德彪西要求音乐表现有完全的自由,突出的是个人的主观的感受、观察和体验,他的许多创作,是以自己的审美趣味和创作本能为转移,作品的艺术形式几乎是为了构思的需要而形成的;拉威尔同样也追求乐思的自由,但是总的来看,他还是遵从古典的艺术形式和规范。
德彪西的音乐魅力,主要在于绘画般的微弱色彩的闪烁和朦胧效果,而拉威尔的音乐大多有着明亮的光彩,并且采用的节奏也较为尖锐,具有德彪西很少追求的气势和动力。
德彪西的音乐由于他所追求的审美趣味与表现对象--光和影的游戏,多局限于小型作品和用不同配器形式和乐器呈现的短小乐句,而拉威尔的作品则具有宽广的旋律,乐队的色彩也更加辉煌、华丽。
德彪西的音乐因表现某种“印象”的需要,他的乐句节奏经常摆脱节拍和小节的支配,乐句进行也只服从于自由的呼吸和节奏律动;拉威尔的音乐节奏一般不脱离节拍的约束,甚至相当精确。
德彪西的音乐经常无调可寻。爱好全音阶;相比之下,拉威尔更有调性基础,调性感更强。
德彪西在织体上喜爱的是垂直方向上的音群;拉威尔的织体更多地是对位性的,经常以几条旋律线的相互作用为基础。
印象主义音乐在德彪西身上是伟大的,但是,就像德彪西本人的音乐也并非全都具有印象主义的风格那样,这种相当主观化的音乐风格,一旦被运用得淋漓尽致。也就走到了极限。所以,在德彪西之后,法国的音乐家,包括拉威尔和后来的“六人团”音乐家群体,也都离印象主义风格而去。但是,无论如何,德彪西作为站在浪漫主义音乐发展末端的跨世纪人物,他同时也可称为20世纪“现代”音乐起步时期的一位发轫者。在他之后,西方音乐进入了一个综合的、试验的、探索的极至,也有不断地追溯古典主义、浪漫主义音乐传统却不断有所创造的时代。
经过世纪转换期的混乱以及迈向新的世纪,时代精神的各个侧面:人道的与反人道的,理性的与反理性的,音乐的享乐主义及商业娱乐倾向与以音乐为精神力量、教育手段、战斗武器的倾向,主张音乐审美的情感特征的与拒绝音乐表现的情感性,以音乐表现人的孤独寂寞及心理扭曲的,以音乐为人类美好情感的表达与寄托……如此等等的音乐审美观念,都在作为一种文化而存在的音乐中得到反映,并以其持有的方式,渗透到人类精神文明、物质文明以及行为文明的各个层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