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有五名工作人员,四女一男。我坐了下来,等着有人过来问我需要点些什么。其中一名服务员过来后,我点了一杯拿铁,特别烫的。从外表上来看,分辨不出这里的哪位女士是杰克逊的女儿——在这些年轻女人身上,我完全看不出我所见过的那个瘦骨嶙峋老人的模样。而且这里所有的员工都没有佩戴姓名胸牌,只穿着一件印有咖啡馆名字的衬衫。
当那名男服务员给我端来咖啡时,我想他应该可以提供我所需要的信息。
“梅尔今天不工作吗,伙计?”我问他。
他抬起头来。“她在的,就在咖啡机那儿,”他说,“也许是因为她戴着那顶傻帽子,所以你没能认出来。”
我瞥了一眼咖啡机那边,看了看那个正在忙活的女人。她戴着一顶粉色帽子,我看不清她的脸。
“噢,对的,她在那儿,”我朝他笑了笑,“你说得对,那确实是顶傻帽子。谢谢你的咖啡。”
我边喝咖啡,边观察梅尔,看了好几分钟——观察很重要,因为我只有一次机会。她很年轻,金发碧眼,对跟她有接触的人都很友好,但是,从她那张脸上,我一眼就能看出她曾经在生活中饱受过折磨。她的下巴位置探出两道深深的皱纹,表明她在自己年轻的一生中,已经承受过极大的痛苦,以及非常辛苦的工作。
她的口音很重,浓厚的昆士兰口音,听起来有点粗鲁,但其实她对顾客总是彬彬有礼,言语得体。她跟船上那个坏脾气的混蛋完全不同,真的。
为了确认她的身份,我将手机改成了私人号码,在没有顾客等候、并且她有机会接电话时,我拨通了她的号码。她将手伸进口袋,看了看手机,发现是未知号码来电,便把手机直接放回到了口袋里。直到此时,我才确定自己找对了人。
我拿着自己的咖啡杯,站起身来,走向柜台。
“打扰一下。”我开口道。
“有什么事吗?”她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了看我手里的那杯咖啡。“你的咖啡有什么问题吗?”
“咖啡很好,谢谢。”我回答道。说罢,我将那个信封放到柜台上,然后又把手里的咖啡杯放在上面。
“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任务完成了,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不管信封里的内容,是让梅尔高兴、悲伤还是愤怒——无论她是打开了信封,或是直接把它扔进了垃圾箱——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完成了杰克逊的遗愿,现在他可以安息了。
我急着回家。我想念我的家人们,要开上很长一段路才能回到他们身边。我不想浪费任何时间。我讨厌离开他们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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