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身记——一部虔诚的小说》译后记

    以上的描述适用于帕维奇的所有长篇小说,唯独《双身记》不在此例。《双身记》中的三段恋情基本都是按照时间的推移成文的。全书分五部分。第二和第四部分别讲述两位十八世纪作家的故事。那位二十世纪作家的爱情故事被分割成第一、第三和第五部分。粗看起来,似乎又是他惯用的“时空交叉、盘根错节”的章法。仔细读来,三段爱情故事各自有头有尾,线路清晰,井井有条。原来,他的夫人事先对他提出过要求。作为对她爱情的象征,《双身记》要为她而写,要写成一部“非帕维奇式”的、正常的、按时间先后有条不紊展开情节的小说,而且要有一个幸福的结尾。这就是为什么帕维奇的最后一部小说采用了不同于以往的写法。除了初稿完笔后添加的一节,所有章节均按三条情节的线索按部就班写成。奇怪的是,这部“非帕维奇式”的故事读来像迷宫一般的、“帕维奇式”的作品一样曲折离奇,同样是一部读者拿得起、放不下的好书,一部看完忘不了、要回头再读的奇书。

    没人知道为什么帕维奇的夫人要一本“非帕维奇式”的小说,但是我们知道,献给雅丝米娜·米哈伊洛维奇的《双身记》给了她一个出乎她意料的,帕维奇式的幸福结局。

  英译本和中译本

  《双身记》的中译本是根据2012年在贝尔格莱德出版的新编增补版英译本翻译的。在翻译过程中,我们有幸得到塞尔维亚族的语言学专家塔悌亚娜·伊利奇博士(Dr. Tatijana Ilic)的大力协助。她为我们耐心解答了许多有关塞尔维亚历史文化背景的疑难问题。在此,我们向她表示由衷的感谢。原书中出现包括汉语在内的近十种外语。原文引用的外语单词、短语、标题或段落,英译本中全部不加注释,有几处仅作音译处理。在伊利奇博士的指导下,我们尽力而为把这些非英语的词句和段落译成了中文,为中国读者清除疑点。我们还酌情添加了宗教、地理、历史和文化方面的简单注解。中译本中若有不妥之处,一概归咎于译者。为反映原作特色,原文的标点符号基本不改,所以中译文的标点符号不完全符合汉语的规范用法。 

  帕维奇原著的文字魅力,据他自己分析,归功于两个源头:一是塞尔维亚民间口传的文学,包括民歌和谚语;二是拜占庭传经布道的悠久传统。他笔尖流出的文字源自他自幼聆听的塞尔维亚口语。一个好听的句子自然而然便是纸上好读的句子,这是一代又一代巴尔干民间故事口传者和东正教教士传授给他的诀窍。这也是中文译者面对的最大挑战,因为我们对于塞尔维亚语的音质和乐感没有直接的感受。英译者采用现代口语处理一般的对话和自白,但是换用模拟的中世纪英语翻译东正教的宗教语言。我们希望中译本也能让读者在视觉阅读的过程中多少感受到生动的听觉效果。帕维奇笔下的人物得力于斯拉夫口头文学的传承,无论登台布道还是讲个鬼故事,句句动听,有腔有调。读者试一试,看看《双身记》的中译本能不能用耳朵读?

  合上《双身记》,你也许会觉得帕维奇没有给你一个完美的答案。但是你会思索人是否只有一个身体。除了血肉的身体之外,是不是还有一个精神的身体,《圣经》中所说的“灵性的身体”?第一个身体的健康、爱情或幸福意义何在?第二个身体的健康、爱情或幸福意义又何在?推动读者的这些悬念,时而虔诚,时而也许不那么虔诚,但是始终有趣引人,发人深省。早已与世长辞的帕维奇(他的第二个身体?)还在继续与爱妻谈心。他的善良、幽默、狡黠的眼光对着雅丝米娜·米哈伊洛维奇微笑。他明亮的眼睛透过字字句句也在对着中国的读者微笑。他在问我们,“你想过没想过第二个身体,‘灵性的身体’?”我们如何答复自己?

  最后,我们要感谢上海译文出版社的编辑龚容女士。她在2015年远赴贝尔格莱德独家采访帕维奇的夫人雅丝米娜·米哈伊洛维奇。我们的前言引用了她尚未发表的专访内容,特此祗谢。
  
                                                                    张叔强、叶逢
                                                                    2016年复活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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