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感情》前言

    当然,只有一堆新闻还是不够的,我们还需深入现实的细部,像去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阿历克谢耶维奇那样,用脚步,用倾听获得一手生活,或者像杜鲁门·卡波特写《冷血》那样,无数次与被访者交谈,彻底地挖掘出人物的内心。我们不缺技术,缺的是对现实的提炼和概括,缺的是直面现实的勇气,缺的是舍不得放下自己的身段。当我们感叹现实已经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时,我们没有理由不去现实中要素材,偷灵感。但所谓灵感,正如加西亚·马尔克斯所说:“灵感既不是一种才能,也不是一种天赋,而是作家坚忍不拔的精神和精湛的技巧同他们所要表达的主题达成的一种和解。当一个人想写点东西的时候,这个人和他要表达的主题之间就会产生一种互相制约的紧张关系,因为写作的人要设法探究主题,而主题则力图设置种种障碍。”因此,现实虽然丰富,却绝对没有一个灵感等着我们去捡拾。 

    我有一个错觉,或者说一种焦虑,好像作家、评论家和读者都在等待一部伟大的中国作品,这部作品最好有点像《红楼梦》,又有点像《战争与和平》,还有点像《百年孤独》。在中国作家还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前,好多人都认为中国作家之所以没获得这个奖,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写出像前面三部那样伟大的作品。当莫言先生获得这个奖之后,大家似乎还觉得不过瘾,还在继续期待,总觉得在如此丰富的现实面前,没有理由不产生一部内容扎实、思想深刻、人物栩栩如生的伟大作品。 

    数年前,美籍华人作家哈金受“伟大的美国小说”定义启发,给伟大的中国小说下了一个定义。他说伟大的中国小说应该是这样的:“一部关于中国人经验的长篇小说,其中对人物和生活的描述如此深刻、丰富、正确并富有同情心,使得每一个有感情、有文化的中国人都能在故事中找到认同感。”他承认按照这个定义,“伟大的中国小说从未写成,也不会写成,就是《红楼梦》也不可能得到每一个有感情、有文化的中国人的认同,至多只是那个时代的小说的最高成就。也就是说,作家们必须放弃历史的完结感,必须建立起伟大的小说仍待写成的信念”。   

    在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存在一部与我们每个人的内心要求完全吻合的作品。一个作家想写出一部人人满意的作品,那是绝对的空想,而读者也别指望会有这么一部作品从天而降。这部所谓的伟大作品,需要众多的作家去共同完成,他们将从不同的角度来丰富它,慢慢形成高原,最后再形成高峰。所以,每个作家去完成他该完成的任务,这就是他为这个时代做出的写作贡献。 
    
                                                                      东西
                                                                  2016年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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