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爱于无生命者——《悲伤与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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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勒留和贺拉斯,两位古罗马人,是这部文集的压舱石,抑或是呼啸向上的飞行器在摆脱掉诸多推进器之后、在那个狭小的最后密闭舱里除作者之外仅剩的两个人,在群星之间,一个类似于死后之所的静谧领地,作者尝试与这两人作一番星际穿越般的交谈。

    《向马可·奥勒留致敬》和《与贺拉斯书》,展示了布罗茨基在古典领域的修养。这种修养是整体性的,并沁入骨髓,它导致了一种与作者过去警句迭出的宣讲文风截然不同的沉思语调。在古今之间,在罗马的城与人之间,在哀歌和自我之间,布罗茨基来回游走,却并非炫技性的,而是服从于思绪的飘移。而这飘移的前提,是对所谈论对象的熟极而流。因此,这两位古典作者,奥勒留和贺拉斯,在布罗茨基的笔下时时刻刻都是以一种共时性的方式出现的,他面对他们像是面对已经完整存在于那里的青铜雕像,而非一种渐次长成的生命,那不断变化的,是他本人,是他审视他们的角度,而非业已完成的他们。


    “如果《沉思录》是古代,那我们就是废墟。即便这仅仅是因为,我们相信伦理学拥有未来。至少,伦理学是一种当下的准则,在这方面它或许是唯一的,因为它能将每一个昨天和每一个明天都变成现在。它就像一支箭,在它飞翔的每一个瞬间都是静止不动的。”

    “因为他是一块海绵,而且是一块患忧郁症的海绵。对他来说,理解世界的最好方式(如果不是唯一方式的话),就是列出世界的内容。”

    这既是在谈论那些古罗马的作者,也是布罗茨基在谈论他本人。面对奥勒留和贺拉斯的时候,他几乎就是在列出他所认识到的古典世界的全部内容,以期获得和他们对话的资格,这也是向无生命者求爱的唯一方式。它注定得不到任何的回应,这是教人感伤的。但或许正因为如此绝望,美学才能重新转化成伦理学;那种企图说服和教诲他人的诱惑,才能重新转化成对于自身无知的不懈探索;而过去的丰富和未来的不确定,也正是在这样感伤的沉思中,转化成此时此地的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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