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需要骨头:为什么玉米在中美洲居民的心中那么神圣?

       斗争与找寻构成了《玉米人》故事的两大主题。小说的前九章是惊心动魄的厮杀、鲜血淋漓的复仇,后面大半部分则是两个男人各自寻妻,以及脚夫伊拉里奥奉命找寻失踪邮差的故事。在小说人物历尽艰辛的找寻路上,似乎也可看出作者找寻的努力——他要找寻被损毁、被遮蔽的民族文化之根,遇见那仍然具有蓬勃生命力的深层历史。邮差尼丘的山中地洞奇遇是故事最引人入胜的片断之一。在地表之下,原来有一个美丽炫目的世界,那里居住着死者的魂灵。“在连绵起伏的山峦底下,生活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但是,能够穿过地下昏雾来到金碧辉煌的岩洞的人到底为数不多。他们要走过神秘莫测、鳞光闪闪的黄色岩石地带,要走过像一道固定不动的彩虹似的岩石地带。……这些穿过地下昏雾的人,回家以后都是守口如瓶。”文学的虚构与印第安人的古老风俗连接在一起:“婴儿在部落里一降生,他们的父亲、祖父就把儿子、孙子的脐带送到洞中,连同蜗牛的心脏、乌龟的心脏、碧绿的水草、黑蝎子的红窝埋葬在一起。连同咚咚的木鼓的回音一起埋在洞中。在一生当中,这些孩子,他们的父亲、祖父一有机会还要到洞里来,寻找他们的‘纳华尔’。”如同生活在地洞中一样,土著文化在统治者的压迫下暗暗生存,在沉默中积蓄着复活的力量。阿斯图里亚斯寻根的努力被后起的小说家承继下去,终于有了拉美文学“爆炸”的辉煌。

       与作者的前一部作品《总统先生》相比,《玉米人》的基调没有那么阴暗。虽然印第安人惨遭屠戮,他们还是借助超自然的力量实现了复仇。而在书中另一个时空的故事里走遍天涯苦苦寻妻的男人,也终得与家人破镜重圆。作者用神话克服现实的苦难,给印第安人追寻幸福、重建家园的斗争赋予神圣的价值。从这点上说,《玉米人》具有一种先知的色彩。其结尾勾勒的图景,仿佛梦幻的乌托邦:重聚的夫妻回到原来的村庄,“搭起屋架,盖了一座更宽敞豁亮的茅屋。儿子们成了家,生了许多孩子。全家人住在一起,有男有女,有老有小,真是人丁兴旺。到了收获季节,全家男女老少像蚁群似的往家里搬玉米。全家人你来我往,川流不息,像煞一只只蚂蚁、蚂蚁、蚂蚁……”这既是被寄予了美好愿望的未来图景,也是过去的图景——遭受劫难之前的传统生活方式,以大家庭为单位的村社生活,循环往复、安宁和谐的田园牧歌。为了保护或恢复世代传承的遗产,哪怕是一点点精神上的价值,不致在这商业利益均质化一切的浪潮中被湮没了身份,这些相信自己是用玉米做成的人如今还在继续与入侵者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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