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的英国布克奖授予了澳大利亚作家理查德·弗拉纳根。这位出生于1961年,写过报道、剧本,涉足电影,有着阳光般笑容和深邃嗓音的作家成了澳大利亚文学史上又一个骄傲。
在进入小说创作前,弗拉纳根写过四篇非虚构作品,他把那段岁月称为自己的“学徒生涯”。其中弗拉纳根替“澳大利亚最伟大的骗子”约翰·弗里德里希撰写的传记成了“澳大利亚出版史上最不可信却最吸引人的回忆录”,这本书也让弗拉纳根赚到了一笔钱,来支撑他创作自己的第一部长篇小说。
弗拉纳根把自己早期的创作内容称为“心灵史”。1994年,他的小说处女作《河边导游之死》(Death of A River Guide)出版。故事讲述了一位名叫Aljaz Cosini的导游在遥远塔斯马尼亚河瀑布下溺水,他脑海里浮现出了自己的生活、他的父辈和祖先。奔腾的水流冲来,他发现了一个能把自己的故事和原住民、凯尔特人、意大利、英国、中国、东欧家庭勾连起来的世界,最后他发现这汹涌的往昔则是他故国的精魂历史。《泰晤士报文学增刊》评价小说的亮相,是“澳大利亚文学的祥兆”。三年后,弗拉纳根的第二部小说,讲述斯洛文尼亚移民故事的《单手掌声》(The Sound of One Hand Clapping)取得了巨大的市场成功,在澳大利亚本国国内就创造了15万本的高销量,弗拉纳根亲自改编的同名电影还曾入围1998年第48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柯克斯书评》对弗拉纳根这两部书的评价说“它们是帕特里克·怀特鼎盛时期以来最优秀的澳大利亚小说”。2001年,弗拉纳根依照饱受争议的塔斯马尼亚艺术家威廉·古尔德的经历写出了《古尔德鱼书》(Gould’s Book of Fish),作品获得了2002年“英联邦作家奖”。
四年后发表的第四部长篇《未知的恐怖主义者》(The Unknown Terrorist)则是弗拉纳根对现实关照的代表作。在“恐慌”的时代,如果你打开电视发现自己是被全国通缉的恐怖分子,你会怎么办?主人公吉娜·戴维斯在和一个有趣的陌生人共度一夜后,发现她成了一场未遂的恐怖袭击的首要嫌犯。看似离奇的故事折射着“身边的恐怖”的真正定义和在恐惧中生活的方式。小说刻画的就是一个失控的当代社会的绝望之貌:无休止的恐怖警报、新闻消息,未知的恐惧把一个国家推向崩溃的边缘。难怪《纽约时报》书评家角谷美智子说它是“后911时代的精彩的沉思”。2008年,《欲》(Wanting)问世。弗拉纳根在这本256页的小说中探索着两个19世纪的英国人所勾连的野蛮和文明社会——北极探险家约翰·富兰克林爵士和查尔斯·狄更斯。整个交错的故事聚焦于土著人和高贵的英国绅士们心中的对征服的渴望。《欲》让弗拉纳根获得了2008年澳大利亚西部总理奖、2009年昆士兰州总理奖、《纽约客》《华盛顿邮报》《伦敦观察报》 年度好书奖。
2011年,弗拉纳根在墨尔本写作节做了闭幕演讲,讲到了他父亲阿克·弗拉纳根的故事。“我父亲是二战时的一名澳大利亚士兵,在爪哇被日军俘虏。后来成为了‘邓洛普千人团’中的一员。他们由威尔利·邓洛普中校带领,被派遣到泰国与缅甸间的区域修建‘死亡铁路’。”从《威尼斯商人》、济慈、《第二十二条军规》到堂·吉诃德,弗拉纳根对情节的熟悉程度会让人觉得仿佛他已咀嚼了无数次,宛如他已然写好的句子。事实上,这些内容就是他潜心12年一直在不断修改的第六部小说《通往深远北方的窄路》(The Narrow Road to the Deep North)。
《通往深远北方的窄路》是弗拉纳根命中注定要写出的作品。小说围绕着战争的非人性、人性、暴力和惶恐。他无数次和父亲聊天,听他讲战争,老弗拉纳根对理查德说“一些你听过的,也一直知道的故事是要到你老了才会真正理解”,但战争让他“在最恶劣的情形下看到了人性最可贵的地方”。弗拉纳根在这些年里去泰国旅行,扛着石头体验囚犯们沿着泰缅铁路——“死亡铁路”行走,他去日本采访若干曾在那条铁路工作过的战俘营卫兵。他说自己是“死亡铁路”的孩子,“我们家有一块我父亲做的很朴素的匾牌,他用钢笔在上面写满了当年在那里去世的伙伴的名字,用一块当时铺铁路用的轨枕和钉子钉在墙上,还贴着邓洛普以及军营其他领袖的照片”。父亲在他写完最后一页的那天溘然长逝,弗拉纳根把这部小说献给335号囚犯,这是他父亲在战俘营中的号码。
正如弗拉纳根在一次早年访谈里所引卡佛《论写作》中的建议“写作要不为所喜,不为所忧”,他的行文透露着作者内心满怀的希望和对绝望的本质的深刻理解。据悉,《通往深远北方的窄路》的中文译本计划将于2015年下半年面市。
在和《卫报》记者迈克·威廉的对话中,弗拉纳根谈到了小说家的使命,“上帝有最好的故事,小说家所要做的就是用更平凡的方式来呈现”,那么,他应该已经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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