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塞雷纳:嗨,你的心怎么了——我在25座城市,遇见的25个人

    但塞雷纳也遇到了不寻常的地方:书本咖啡馆,一个至今能维持营业并举办一些文化活动的地方。那天是诗歌朗诵日,咖啡馆被手拿杯子的人们挤得满满的。塞雷纳就在那里遇到了普莉姆罗斯。“普莉姆罗斯一身嬉皮士年代的打扮,尤其是耳环、项链和闪闪发光的白色帽子。25岁仍然单身,独自居住,这在津巴布韦是很不容易的,她母亲对此很不满意,但她说,‘我为什么必须结婚?我难道有保质期吗?’她一边写诗,一边在津巴布韦联邦储备银行工作,薪水随本地货币波动,却只有欧洲十分之一的水平,但她仍然被人看作享有特权。她的英语说得很好。”塞纳雷说,“你知道吗?津巴布韦的失业率高达70%,很多专业人员都移民国外。以普莉姆罗斯的情况,她完全可以离开,把问题都丢在身后,但她选择留在了那里。在一个混乱的国度里,她依然在做非常美的事:写诗。”

    在咖啡馆,普莉姆罗斯慢慢地朗诵了自己的一首诗,描写了对于这个国家的感情——就好像亲吻一根刺。

    这首诗的最后一句至今会在塞雷纳的脑海中回响:“我一直看不见自己拥有的,只看见自己曾经拥有的。”

    我为什么来到这里?我究竟是在干嘛?

    中国的年轻人也不简单。在京沪两地的阅读分享会上,塞雷纳接到了不少好问题。“你是去了很多国家,可如果你不在那个文化长待一阵的话,你怎么能很深入地认识这个国家?你说,想通过描写不同的人去探讨世界的未来有可能是怎么样的,但你的方法,深度够吗?”

    “20-25岁的年轻人会经历很多迷茫,但是我看到这25个年轻人很淡定,没有迷惘。他们为什么能那么淡定?”

    在和同龄人的交谈中,塞雷纳是触摸到迷惘的。澳大利亚的萨姆是一个聪明勤奋的移民后代,身兼数职:急救科医生、连锁餐厅老板、拥有一间设计工作室、创办了一个基金会来帮助贫穷的祖国斯里兰卡,同时他还筹划一部纪录片,记录医院里的老人对疾病、死亡和生命的看法——看上去,萨姆简直是全球年轻人的典范,有那么几个瞬间,塞雷纳也觉得:“我们都是1983年出生的,但是看起来我们有十年的差距。”但萨姆也让人隐隐不安——他太忙了,以至于很少有时间和女朋友,和家人在一起——也许还有他自己?

    还有一名长跑运动员,多次得过残奥会奖牌,他热爱速度,热爱跑步,热爱风在眉间的感觉,热爱胜利。但同时,塞雷纳也得知,他承受着抑郁症的压力。

    事实上,在漫长的旅途中,塞雷纳自己也常常陷入迷惘。他在序言中用“萤火虫”来比喻自己的心情:“萤火亮起的时候,我会平静下来,觉得此行会有所收获。萤火一熄灭,我便开始担心,一遍遍胡思乱想。”

    2009年5月份,塞雷纳来到哥伦比亚,再过几个月,一年的漫游就要结束,他就能回家了。就在这个时候,他遭遇了整个旅行最艰难的时刻:奶奶去世了。

    塞雷纳和奶奶的最后一次拥抱,是出发前去向她告别。“要对她说的话我想了好几天,却没有派上用场,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马克,你要去的地方是冷还是热呀?’她问道。我能感受到自己胸腔澎湃的心跳。我们都哭了,我只能拥抱她,然后吻了她九十下——根据她的年龄,一岁一个吻。‘最重要的是吃得好点儿。’门关上的时候,我听到她说。”《二十五岁的世界》中这样写道。

    “但她去世的时候,我却不能立刻回去,周围甚至连国际电话都没有。”塞雷纳回忆道,”当时我身在一个巨大的市场,周围非常欢乐、喧闹。我很悲伤,孤独地流着眼泪,问我自己:我究竟在这里干嘛?”

    那么,是什么让《二十五岁的世界》缺少对脆弱的关注、记录和思考呢?是塞雷纳害怕伤害那些年轻人吗?还是他没有准备好?还是25岁终究太年轻了,尚且还不知道脆弱——人们承受着的烦恼、迷惘、痛苦、恐惧——究竟对生命意味着什么?

    “这趟旅行让你发生了哪些改变?”这也是塞雷纳最常被问的另外一个问题。“如果说有什么改变的话,我的大脑似乎变成了一个‘谷歌地球’,能准确定位,因为大半个地球都过去了。”塞雷纳常常这样回答,但他知道,这只是一个玩笑。

    五年过去了,塞雷纳一直住在西班牙,还在当记者,空余时间做些电影方面的兼职——看起来,和25岁时候的生活并没有太大不同。是的,谁说干了一件非常规的事情,生活就一定会天翻地覆呢?

    但在内心深处,25岁时经历的一些事情,似乎永远地逗留在了他的生命里:

    比如,那个曾经当过两年水手的阿根廷发明家回忆远航时的一句话:“远还是近不太要紧,要紧的是,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是不是在一艘正确的船上? "

下一页 第一页

      相关新闻:



相关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