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周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或者说,人们为什么要化悲伤为可爱?
京极夏彦:只要人活着,一定会有很多让人很悲痛、留下很深的伤口的事情。我们既不能因为老是想起这个伤口,以至于没有办法继续往前走,又不愿意把伤痛完全忘记,所以,就创造了“妖怪”。妖怪的形象和故事是可爱有趣的,但追根溯源,它的出身又是悲伤的。于是我们记住了那些伤痛,也没有沾染负面情绪,能够以正面的方式继续生活下去。
生活周刊:所以你写了那么多妖怪、日本有那么繁荣的“妖怪文化”,本质上都是为了让人们能从各种各样的伤心里走出来。
京极夏彦:对,妖怪是代表心的,我做的是用文字把心形象地表达出来,而这有很多细分的。脸庞被打的伤心、小孩不幸夭折的伤心、情人分手的伤心等等,都是不一样的,所以有不同的妖怪,来承载各种负面的情绪,具象成一个个形象,鼓励人们积极生活。
文艺作家,读者喜欢就好
生活周刊:你自称“文艺作家”,认为文艺和文学是有区别的,怎么理解?
京极夏彦:的确说过类似的话。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作家是一个很高的等级,很伟大的一个职业,而我属于通俗娱乐类的。同样是做艺术的,也有所谓艺术家,以及一般的工艺人员。我觉得自己比较偏向工艺,很努力地在做东西,所以总的说,我算是“文艺作家”。
生活周刊:不过“文艺”这个词也很高级啊。
京极夏彦:这个应该是日语和中文的差别(笑),我们的文艺就是比较通俗娱乐的意思。此外在日本,对纯文学和通俗文学的划分也没那么严格,一个作品,如果说读者想要以纯文学角度看就是纯文学,以娱乐小说看就是娱乐小说。我呢,只要读者读了觉得好,我就满意了,当推理小说、恋爱小说乃至恐怖小说来看,都可以。
生活周刊:你写作时的状态是什么样的,有什么癖好吗?
京极夏彦:写稿的时候我会固定坐在一个位置,因为只有这里有灯、有电脑。但是我旁边必须有电视机,要播放节目,可以是连续剧或者电影。总之一定要有,我一边看一边写。
生活周刊:好奇怪的癖好,为什么呢,作家不都是喜欢不受打扰地写作吗?
京极夏彦:这好比电脑的输入和输出。写东西是输出,把自己心里的东西抒发出来,看电视节目则是输入东西。我没有办法只做输出,所以要同时看电视。相反,读书的时候我只能做这一件事,因为那是输入。
生活周刊:喜欢读什么书,你的书房藏书极其丰富。
京极夏彦:我的藏书算起来有五万多本吧,有文学、漫画、学术、历史等等,虚构的、非虚构的,我几乎都看完了。我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会买书,在街上看到书店会进去,至少买一本。但我不太外出,所以会通过网络书店买。另外,旧书店也会定期寄目录过来。不同渠道的书种类不一样,我觉得所有的书都很有趣,所以我不会刻意排序,只要是书都很喜欢。如果读到不是那么有趣的书,我会想不是那本书不太有趣,而是我没有发现它有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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